母亲掏衣兜。掏出一卷毛票,用指尖龟裂的手指点着。
旁边一个女人停止踏缝纫机,向母亲探过身,喊:“大姐,别给他!你供他们吃,供他们穿,供他们上学,还供他们看闲书哇!……”又对我喊:“你看你妈是在怎么挣钱?你忍心朝你妈要钱买书哇?”
母亲却已将钱塞在我手心里了,大声回答那个女人:“我挺高兴他爱看书的!”
母亲说完,立刻又坐了下去,立刻又弯曲了背,立刻又将头俯在缝纫机板上了,立刻又陷入了忙碌……
那一天我第一次发现,我的母亲原来是那么瘦小!那时刻我努力要回忆起一个年轻的母亲的形象,竟回忆不起母亲她何时年轻过。
那一天我第一次觉得我长大了,应该是一个大人了。并因自己15岁了才意识到自己应该是一个大人了而感到羞愧难当,无地自容。
我鼻子一酸,攥着钱跑了出去……
那天我用那一元五毛钱给母亲买了一听水果罐头。
挣zhēng 曲qū 当dāng
zhèng qǔ dàng
母亲掏衣兜。掏出一卷毛票,用指尖龟裂的手指点着。
①从“掏”、“一卷毛票”能体会到。
②从“指尖龟裂”可体会出。
最珍贵的废书
袁国良
一天,收拾屋子,打扫出两本布满尘土的小学课本。妻子说还不扔了?我抚摩着书半晌没说话。书是我上高中时妈妈为我买的。妈妈是个一字不识的苗家妇女。家乡有种风俗,一个女人在去世时,口里必须含银(或金)才能入土为安。所以在贫困人家,攒钱置办一件小小的银饰便成了家庭生活的重要内容。
那一年,妈妈起早摸黑喂了两头猪,终于置了一对银手镯。在临近高考的那段日子,妈妈时常进城到学校给我送些吃的。她知道我复习忙,每次都是匆匆来匆匆去。有一天,妈妈去了不久却又回来,把我拉到僻静处:“孩子,我替你买了两本考大学的书。”“什么!”我心里咯噔一下。常听人说学校外面时常有人用假书、假资料来骗那些来自山区的一字不识的家长。“人家说,只要用这书,考大学包中。”
“哪来的钱?”
“镯子换的。”
我抢过书,掀开封面,一阵巨大的绝望顿时袭上心头:两本小学课本竟然就骗走了妈妈的镯子!“孩子,行吧?”
望着满怀期望的母亲,我强压下泪水和屈辱:“行,妈,行的!”
后来我考上了大学,妈妈高兴极了,说是两只镯子花得值。她甚至想找卖给她书的人道谢!“你妈后来知道真相了吗?”妻子问。
“没有。我永远都不会让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