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圆的一抡“落日”不声不响地chèn托在“长河”的背后,这又是多么静寂的境界啊!一个“直”,一个“圆”,在图画方面说起来,都是简单的线条,和那旷远荒凉的大漠、长河、孤烟、落日正相配合,构成通体的一致。
像这样驱遣着想象来看,这一幅图画就显现在眼前了,同时也就接触了作者的意境。读者也许是到过北方的,本来觉得北方的景物旷远、荒凉、静寂,使人怅然凝望。现在读到这两句,领会着作者的意境,wǎn如听一个朋友说着自己也正要说的话,这是一种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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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ǎ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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怅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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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雨,细腻而轻柔,给山野披上美丽的衣裳。
夏天的雷,迅疾而猛烈,为生命敲响热烈的战鼓。
秋天的风,,。
冬天的雪,,。
【甲】齐白石用几只蝌蚪在急流的山泉中游动的画面,为我们展开了“蛙声十里出山泉”这一蕴含极丰的神奇意境。蛙声在整个画面中难觅踪迹,可以说,齐白石只画出了一半,但妙就妙在通过虚出的一半,撩拨起观众二度创作的强烈欲望与冲动,使“蛙声”这难以描摹的意象,在人们的想象中得以生动而鲜活地再现,有限的画面与无限的想象完美融合。齐白石的成功给我们以启迪:【乙】艺术创作能否达到至高的境界,很大程度上需要运用想象的智慧,其他领域也是如此。
①【甲】处画线句中存在搭配不当的问题,应将“”改为“”。
②【乙】处画线句子不合逻辑,应将“”改为“”。
如果不识文字,那自然不必说了。即使识了文字,如果仅能按照字面解释,也接触不到作者的所见所感。王维的一首诗中有这样两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大家认为佳句。如果单就字面解释,大漠上一缕孤烟是笔直的,长河背后一轮落日是圆圆的,这有什么意思呢?或者再提出疑问:大漠上也许有几处地方聚集着人,难道不会有几缕的炊烟吗?假使起了风,烟不就曲折了吗?落日固然是圆的,难道朝阳就不圆吗?这样地提问,似乎是在研究,在考察,可是也领会不到这两句诗的意思。要领会这两句诗,得睁开眼睛来看。看到的只是十个文字呀。不错,我该说得清楚一点儿:在想象中睁开眼睛来,看这十个文字所构成的一幅图画。这幅图画简单得很,景物只选四样,大漠、长河、孤烟、落日,传出北方旷远荒凉的印象。给“孤烟”加上个“直”字,见得没有一丝的风,当然也没有风声,于是更来了个静寂的印象。给“落日”加上个“圆”字,并不是说唯有“落日”才“圆”,而是说“落日”挂在地平线上的时候才见得“圆”。圆圆的一轮“落日”不声不响地衬托在“长河”的背后,这又是多么静寂的境界啊!一个“直”,一个“圆”,在图画方面说起来,都是简单的线条,和那旷远荒凉的大漠、长河、孤烟、落日正相配合,构成通体的一致。
像这样驱遣着想象来看,这一幅图画就显现在眼前了,同时也就接触了作者的意境。读者也许是到过北方的,本来觉得北方的景物旷远、荒凉、静寂,使人怅然凝望。现在读到这两句,领会着作者的意境,宛如听一个朋友说着自己也正要说的话,这是一种愉快。读者也许不曾到过北方,不知道北方的景物是怎样的。现在读到这两句,领会着作者的意境,想象中的眼界就因而扩大了,并且想想这意境多美,这也是一种愉快。假如死盯着文字而不能从文字看出一幅图画来,就感受不到这种愉快了。
听,阅读的新姿势
毕飞宇
①关于阅读,我至今是一个老派人物,还死硬。我坚持认为,坐下来,打开书,一手提笔,边读边记是最佳的阅读方式。
②手上有一支笔,它对阅读的速度就会有一个调整。你在书上划拉几下,再写上几个字,这一来阅读的速度就下来了,它有助于理解,也有助于记忆。我和年轻人闲聊的时候时常发现这样一个现象,当我们讨论到作品的某个局部时,他会这样说:我没注意啊。问题来了,这个细节你没有注意,那个细节你也没有注意,那你到底读到了什么呢?不客气地说,故事梗概而已。面对真正的文学,这里的遗漏就有点大。
③前几天我和余华一起做评委,我吃惊地发现,余华阅读的速度甚至比我还要慢,我高兴坏了。我一直以为我读书慢是因为我的智商不够高,现在好了,我知道了,是我和余华都有类似的好习惯。
④事实上,我的阅读也快,大部分时候,一目可以十行。但是,在我阅读经典的时候,我甚至连一个词、一个字都不愿意放过。作为一个写作的人,我知道字和词的意义,它意义重大,它是一个作家的终极,它也许就是本质。在许多时候,你把字和词错过了,你就把整个作品错过了,甚至于,你把这个作家就错过了。
⑤然而,我想说,无论我们是怎样好的读者,阅读都有它的局限。这个局限不是来自我们的能力,而是来自文字自身的属性。
⑥文字的基本属性有两个,一个是“形”,这是供我们阅读用的,它作用于视力;但是,文字还有一个同样重要的属性,那就是“音”,这是供我们说话用的,它取决于我们的听。“形”和“音”并不构成彼此矛盾的关系,然而,出于生理的特征,我们在面对文字的时候很难兼顾。比方说,我们说话了,我们接受的是“音”,我们自然就会忽略文字的“形”;同样,在我们阅读的时候,我们自然专注于文字的“形”,很难体会文字的“音”。
⑦举一个例子吧。在《雷雨》的第二幕里头,有一段后母蘩漪与长子周萍的对话。他们之间有不伦之恋。在剧本里,周萍说:“如果你以为你不是父亲的妻子,我自己还承认我是我父亲的儿子。”蘩漪说:“哦,你是你父亲的儿子。”
⑧这一段文字我是读大学时读的,这两行“字”就那样从我的眼前滑过去了。但是,有一天,在剧场里,我的耳朵终于听到这两句台词的“音”了,我承认,我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深为曹禺先生的才华所折服。
⑨——“我是我父亲的儿子。”这是周萍的狡诈。是周萍想结束与后母的不伦之恋,他要用伦理与虚伪来压垮蘩漪。
⑩蘩漪的声音却是惊悚,她想不到周萍会这样说。蘩漪的声音也是对始乱终弃的控诉,是惊天的嘲讽与谩骂:你和你的老子是一路货。是彻底的绝望,是疯狂之前最后的克制,离泼妇骂街只有一步之遥——“你是你父亲的儿子”啊!
⑪有一个问题是现实的,如果没有语言的“音”,我没有“听”,我真的能够“读懂”《雷雨》吗?我真的可以获得如此强烈的审美震撼吗?事实上,在我们强调“阅读”的时候,我们不该放弃我们的耳朵。
⑫阅读无比宝贵,然而,我们也必须承认,它的历史其实很短。在人类认知的历史长河中,“读”不是“听”的孪生兄弟,“读”是“听”的儿子、孙子,也许还是重孙。在印刷术被发明之前,我们认知的历史是“口口相传”的历史,一句话,是“音”的历史,是“听”的历史。文学是这样,宗教也是这样。
⑬时代变了。但时代之变未必就是向前,有时候,它也向后。谁能想到科技的发展会如此这般?在我们使用视力即将抵达极限的时候,我们终于想起来了,我们还有耳朵呢。音频来了,“听”的时代哗然而至。人类的耳朵高兴坏了。它们骄傲,智慧在充血,耳朵在脑袋的两旁都翘了起来。
(选自2018年3月4日《现代快报》,有删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