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在故乡呆了六年,以后就离乡背井,漂泊天涯。在济南住了十多年,在北京度过四年,又回到济南呆了一年,然后在欧洲住了近十一年,又回到北京,到现在已经四十多年了。在这期间,我曾到过将近三十个国家,看到过许许多多的月亮。在( )的瑞士莱茫湖上,在( )的非洲大沙漠中,在( )的大海中,在( )的高山上,我都看到过月亮,这些月亮应该说都是美妙绝伦的,我都非常喜欢。但是,看到它们,我立刻就想到故乡苇坑上面和水中的那个小月亮。对比之下,我感到这些广阔世界的大月亮,无论如何比不上我那心爱的小月亮。不管我离开我的故乡多少远,我的心立刻就飞回去了。我的小月亮,我永远忘不掉你!
老家(节选)
孙 犁
前几年,我曾诌过两句旧诗:“梦中每迷还乡路,愈知晚途念桑梓。”最近几天,又接连做这样的梦:要回家,总是不自由;请假不准,或是路途遥远。有时决心起程,单人独行,又总是在日已西斜时,迷失路途,忘记要经过的村庄的名字,无法打听。或者是遇见雨水,道路泥泞;而所穿鞋子又不利于行路,有时鞋太大,有时鞋太小,有时倒穿着,有时横穿着,有时系以绳索。种种困扰,非弄到急醒了不可。
人对故乡,感情是难以割断的,而且会越来越萦绕在意识的深处,形成不断的梦境。
那里的河流,确已经干了,但风沙还是熟悉的。屋顶上的炊烟不见了,灶下做饭的人,也早已不在。老屋顶上长着很高的草,破陋不堪。村人故旧,都指点着说:“这一家人,都到外面去了,不再回来了。”
我越来越思念我的故乡,也越来越尊重我的故乡。
桑梓:
萦绕:
至于水,我故乡的小村子却到处都是。几个大苇坑占了村子面积的一多半。在我这个小孩子眼中,虽不能像洞庭湖“八月湖水平那样有气派,但也颇有一点儿烟波浩渺之势。到了夏天,黄昏以后,我躺在坑边场院的地上,数天上的星星。有时候在古柳下面点起篝火,然后上树一摇,成群的知了飞落下来,比白天用嚼烂的麦粒去粘要容易得多。我天天晚上乐此不疲,天天盼望黄昏早早来临。
到了更晚的时候,我走到坑边,抬头看到晴空一轮明月,清光四溢,与水里的那个月亮相映成趣。我当时虽然还不懂什么叫诗兴,可觉得心中油然有什么东西在萌动。有时候在坑边玩很久,才回家睡觉。在梦中见到两个月亮叠在一起,清光更加晶莹澄澈。
①躺在坑边场院的地上数星星;
②在古柳树下点篝火摇树捉知了;
③在大苇坑边望月游玩;
④在梦中见到两个月亮叠在一起,清光更加晶莹澄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