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燕妮·马克思墓前的讲话
恩格斯
朋友们:
我们现在安葬的这位品德崇高的女性,在1814年生于一个德国贵族家庭,她的父亲冯·威斯特华伦男爵在特利尔城时和马克思一家很亲近;两家的孩子在一块儿长大。当马克思进大学的时候,他和自己未来的妻子就已经知道他们的生命将永远连在一起了。
1842年,马克思第一次走上社会舞台担任旧《莱茵报》的主编。该报被普鲁士政府查封以后,他们就结婚了。从此以后,她不仅和丈夫共患难、同辛劳、同斗争,而且以高度的自觉和炽烈的热情积极投身其中。
这对新婚夫妇动身前往巴黎,自愿出境很快变成了被迫出境。甚至在巴黎,马克思也受到普鲁士政府的迫害。我必须遗憾地指出,像亚·洪堡这样的人竟卑鄙到和普鲁士政府合作,怂恿路易·菲利浦政府把马克思逐出了法国。马克思到了布鲁塞尔。二月革命爆发了。布鲁塞尔也随之动荡不安,比利时警察局不仅逮捕了马克思,而且毫无理由地把他的妻子也监禁起来。
1848年的革命高潮,到第二年就低落了。又一次驱逐开始了,他们起初到了巴黎,后来由于法国政府的干涉,便搬到伦敦。这次驱逐使他们历尽了重重困难。尽管这次驱逐使她的三个孩子死亡,她还是决心忍受被驱逐者通常遭到的一切苦难。但是看到一切政党,不管是执政的还是在野的(封建派、自由派、所谓民主派),都联合起来反对她丈夫,对他进行最卑鄙下流的诬蔑,看到所有报刊都不登载他的文章,他在敌人面前陷于孤立无援和手无寸铁的境地,他们两人用来对付敌人的就是蔑视——这一切对她却是莫大的痛苦。而这种情况持续了很长时间。
但这不是没有尽头的。欧洲的工人阶级逐渐处于稍微可能进行活动的政治条件下了。国际工人协会成立了。它使文明国家相继参加斗争,在这个斗争中最先参加战斗的是她的丈夫,开始补偿她所经受的种种苦难的时刻终于来到了。她生前终于看到,曾经落在她丈夫身上的各种诬蔑完全烟消云散。她生前终于听到,各国反动派曾经企图扼杀的她丈夫的学说在各个文明国家用各种优美的语言公开地、胜利地传播了。她生前终于看到,充满胜利信心的无产阶级的革命运动席卷了从俄国到美洲的一个又一个国家。最后使她感到欣慰的一件事就是,她在临死前得知德国工人阶级不顾一切镇压法令,在最近一次选举中光辉地显示了它的不可遏止的生命力。
她的一生表现出了极其卓越的政治才干,充沛的精力,伟大的忘我精神;她这一生为革命运动所做的事情,是公众看不到的,并且在报刊上也没有记载。她所做的一切只有和她在一起生活的人才了解。但是有一点我知道:我们将不止一次地为再也听不到她的大胆而合理的意见(大胆而不吹嘘、合理而不失尊严的意见)而感到遗憾。
我用不着说她的个人品德了。这是她的朋友们都知道而且永远不会忘记的。如果有一位女性把使别人幸福视为自己的幸福,那么这位女性就是她。
(有删改)
正因为这样,所以马克思是当代最遭忌恨和最受诬蔑的人。各国政府——无论专制政府或共和政府,都驱逐他;资产者——无论保守派或极端民主派,都竞相诽谤他,诅咒他。他对这一切毫不在意,把它们当作蛛丝一样轻轻拂去,只是在万不得己时才给予回敬。现在他逝世了,在整个欧洲和美洲,从西伯利亚矿井到加利福尼亚,千百万革命战友无不对他表示尊敬、爱戴和悼念,而我敢大胆地说:他可能有过许多敌人,但未必有一个私敌。
他的英名和事业将永垂不朽!
他作为科学家就是这样。但是这在他身上远不是主要的。在马克思看来,科学是一种在历史上起推动作用的、革命的力量。任何一门理论科学中的每一个新发现——它的实际应用也许还根本无法预见——都使马克思感到衷心喜悦,而当他看到那种对工业、对一般历史发展产生革命性影响的发现的时候,他的喜悦就非同寻常了。例如,他曾经密切注视电学方面各种发现的进展情况,不久以前,他还密切注视马赛尔·德普勒的发现。
因为马克思首先是一个革命家。他毕生的真正使命,就是以这种或那种方式参加推翻资本主义社会及其所建立的国家设施的事业,参加现代无产阶级的解放事业,正是他第一次使现代无产阶级意识到自身的地位和需要,意识到自身解放的条件。斗争是他的生命要素。很少有人像他那样满腔热情、坚忍不拔和卓有成效地进行斗争。最早的《莱茵报》(1842年),巴黎的《前进报》(1844年),《德意志—布鲁塞尔报》(1847年),《新莱茵报》(1848-1849年),《纽约每日论坛报》(1852-1861年),以及许多富有战斗性的小册子,在巴黎、布鲁塞尔和伦敦各组织中的工作,最后,作为全部活动的顶峰,创立伟大的国际工人协会,——老实说,协会的这位创始人即使没有别的什么建树,单凭这一成果也可以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