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求恩同志是加拿大共产党员,五十多岁了,为了帮助中国的抗日战争,受加拿大共产党和美国共产党的派遣,不远万里,来到中国。去年春上到延安,后来到五台山工作,不幸以身殉职。一个外国人,毫无利己的动机,把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当作他自己的事业,这是什么精神?这是国际主义的精神,这是共产主义的精神,每一个中国共产党员都要学习这种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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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求恩同志是个医生,他以医疗为职业,对技术精益求精;在整个八路军医务系统中,他的医术是很高明的。这对于一班见异思迁的人,对于一班鄙薄技术工作以为不足道、以为无出路的人,也是一个极好的教训。
我和白求恩同志只见过一面。后来他给我来过许多信。可是因为忙,仅回过他一封信,还不知他收到没有。对于他的死,我是很悲痛的。现在大家纪念他,可见他的精神感人之深。我们大家要学习他毫无自私自利之心的精神。
怀抱着胸中那一簇火焰
——孙犁先生百年诞辰纪念
铁凝
①就我个人而言,纪念一位作家的最好方式是回到他的作品。对于像孙犁先生这样人品与文品高度一致的作家,就更是如此了。可以说,孙犁的作品伴随了我们这一代人的成长。
②我怀念水生嫂、吴召儿、秀梅、妞儿们,那是因为,她们身上有孙犁先生一生所信仰和追寻的“善良的东西,美好的东西”。孙犁先生说:“《山地回忆》里的女孩子,是很多山地女孩子的化身。当然,我在写她们的时候,用的多是彩笔,热情地把她们推向阳光照射之下,春风吹拂之中。在那可贵的艰苦岁月里,我和人民建立起来的感情,确是如此。我的职责,就是如实而又高昂浓重地把这种感情渲染出来。”
③在我看来,真诚,是作家最重要的品质之一。也正是因为这种真诚,孙犁先生能够在复杂的时代风云中写出超越生活表象的“真实”。诞生于20世纪50年代的《铁木前传》,就是最好的证明。单说那个精灵一样的女孩子小满儿,就足以抵达刻骨的人性深度。在特定的时代背景下,她似乎是一个落后分子。可是,这个仿佛是从《聊斋》里走出来的女孩子,单用美艳、明媚不能概括她,单用狡黠、虚荣不能概括她,单用热烈、纯真要不能概括她,她似乎是上述这种种形容词的混合体,而作家在表现她时,也是怀着十分复杂的感情。我意识到,在她轻佻、随便的外表下,有着无可抑制的热情与幻想,也有着不为人知的痛苦与悲伤。孙犁深刻地同情人,深刻地了解人,他忠直地按着源自内心的同情和了解去写,正是因此才使他的人物穿越时间而鲜活如新。可以说,有了《荷花淀》,孙犁先生奠定了他在中国现当代文学史中的位置;而有了《铁木前传》,孙犁先生才成为了孙犁先生。
④晚年的孙犁,小说写得少了,他把时间大多用在了研读古籍,写作散文、杂文上,尤以大量的文论和书论而引人瞩目。中华文明历经几千年,未曾毁于灾荒、战火、人祸,反而星垂野阔,一脉千流,大概也和孙犁先生这样的知识分子始终悉心保护、修复文化,坚守自己的理想有关吧。这灯下修书的老人形象,竟是无数中国传统知识分子的一个剪影。
⑤我常常想,为什么孙犁的作品至今仍经得起一读再读,至今仍具有强大的艺术生命力呢?除了以上谈到的,我还想谈谈他对语言的珍视。孙犁先生说:“从事写作的人,应当像追求真理一样追求语言,应当把语言大量贮积起来。应当经常把你的语言放在纸上,放在你的心里,用纸的砧,心的锤来锤炼它们。”读一读孙犁先生的作品,不难感受到语言在千锤百炼之后所呈现出来的润泽的神采和深厚的力量。
⑥我敬仰孙犁先生,还因为他以他的写作和生活,向我们示范了如何小心呵护真、善、美的种子,使之成为人生温暖的底色。终其一生,孙犁先生都深切怀念他所经历过的战争年代,怀念他生活过的那些村庄,怀念那些作为伙伴、战友和同志的战士和群众,这种感情滋养了他的心灵,无论生活发生了怎样的变故,他都怀抱着胸中那一簇火焰。
⑦作为文学晚辈,我和我的一些作家朋友们在年轻时都受到过孙犁先生的恩泽。那时候,孙犁先生在《天津日报》编“文艺周刊”,他关注着青年作家的成长,给予过许多热情的鼓励和及时的引导。刚刚踏上文学道路的时候,就像一个人夜里走山路,有凉风扑面、神清气爽的时候,也有四顾茫然、不知所以的时候。这时候,一封信函,或者是几句话,都能点亮文学的灯火,照亮前面的路。在我心目中,孙犁先生就是那位提着灯的宽厚长者。1996年12月,中国作家协会第五次全国代表大会在北京召开之际,病中的孙犁通过《文艺报》向大会表达了祝愿,他说:“希望大家同心协力拿出好作品。”如今,孙犁先生不在了,我想,我们大家都愿意像孙犁先生对待当年的我们一样,同心协力,做一些“引导、打杂和清扫道路的工作”。这大概才是对孙犁先生最好的回报吧。
(有删改)
应当经常把你的语言放在纸上,放在你的心里,用纸的砧,心的锤来锤炼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