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圣水的人
莫泊桑
修车匠比哀尔和他的妻子贞妮上了饭桌后,发现唯一的儿子让不在家,他们到园子里去找,没有找到5岁的儿子。这位父亲在路边使劲喊着:“让!”——夜来临了,天边充满棕色的雾气,一切都隐进阴暗怕人的远处,没有一点声音回答,但空气里隐约有呻吟声。这位父亲听了很久,总觉得听到什么东西,于是昏头昏脑地在黑夜里不断地叫着:“让!让!”他这样一直叫到天明。他的妻子则坐在门前石头上,一直啜泣到天明。
他们卖掉了房子,动身去找儿子。很快他们就没有钱了,他们白天靠别人的剩饭过日子,晚上睡在地上忍受风寒。有一天,一个听他们申诉过不幸的旅馆老板对他们说:“我知道有个人丢失了女儿,后来在巴黎找着了。”他们立刻上路去巴黎。当他们走进那个大城市的时候,被它的庞大和往来行人的熙攘骇呆了。他们不知道如何着手寻找,还有,他们怕认不出儿子来,因为已经有15年没有见到他了。他们访问了所有的地方,所有的街道,在人群聚集的地方停留。他们常常漫无目的地朝前走,互相依傍而神情那么忧郁。有几次他们相信认出让了,但总是错了。
在一个教堂门口,一个施圣水的老人成了他们的朋友,他的身世也很悲惨,他们对他的同情使他们之间产生了深厚的友谊。他们三个人一起住在一所破烂房子里。有几次,当老人病了的时候,修车匠便去替代。冬天里,托圣水器的老人死了,教区神甫指定修车匠来顶替——神甫听过他的不幸。
修车匠每天早晨坐在教堂门口的同一把凳子上,定定地看着进去的那些人。
他变得很老了,在拱门的潮湿下变得更虚弱。
有一天,来了两位太太。一位年老,一位年轻。她们后面出现了一个男子。男子在献过圣水后,挽了那位年老太太的胳膊。
这个修车匠一直到晚上都在从记忆里搜寻,以前在哪儿可能见过一些像这位男子的人。可是他想起的人现在应当是老人了,因为那人像是他年轻时在老家那边认识的。这遥远而又熟悉的隐约相似,竟使这位老人烦扰不安,他找来妻子帮助恢复衰退了的记忆。
一天太阳落山的时候,这三个陌生人又来了。当他们走过的时候,施圣水的老人问道:“喂,你认识他吗?”
妻子心绪不宁地尽力回忆。忽然间,她用很低的声音说:“是……是……只是他更黑更大了,更结实了,穿着得像个先生。可是,你瞧,就是你年轻的样子。”
这个老人吓了一跳。
这确实,是像他,并且像他死去了的兄弟。他们如此地激动,找不出什么话来说。这三个人下来了要出去了。那位男子用手指碰了一下圣水器。这位老人的手抖得这么厉害,圣水洒了一地,他叫道:“让?”
那个男子站住了,看着他。
他压低了一点声音说:“让?”
那两个女人看着他,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于是他第三次抽噎着说:“让?”
那个男子弯下身,弯得很低很低,距离老人的脸很近很近,于是一缕童年的回忆点醒了,他回答道:“爸爸比哀尔,妈妈贞妮!”
他完全忘记了家乡的名字,但是他总是记着曾经反复叫过的这两个名字:爸爸比哀尔,妈妈贞妮!
他跪下来,脸贴在老人的膝上,哭了,一个接着一个地拥抱他的爸爸和妈妈,他因为无法衡量的欢乐而透不过气。
他们到了让的家里,让讲述他的故事。
一个杂耍班子将让拐走了。三年之间他跟他们跑了许多地方。后来那个班子散了。一个宅邸里的老太太出钱把他留下了,因为看到他可怜。那位老太太没有孩子,给让留下了她的财产。他也找过他的双亲,但是因为只记得这两个名字:爸爸比哀尔,妈妈贞妮,没有能找到他们。
当这两位老人述说他们的痛苦和疲劳时,让又拥抱了他们一次。他们这一晚一直不敢躺下,怕拋弃了他们这么久的幸运会在他们酣睡的时候悄悄逃离。
(有删改)
八月的塞瓦斯托波尔
列夫·托尔斯泰
①八月底,在杜凡卡和巴赫契萨拉依之间穿越许多峡谷的大道上,在浓密而灼热的尘土里,一辆军官坐的马车正缓缓向塞瓦斯托波尔行进。这是一种在别处见不到的特别马车。
②马车上,前面蹲着一个勤务兵,身穿黄土布上衣,头戴一顶旧得不成样子的军官制帽,手里拉着缰绳,后面,在盖着马衣的行李堆上,坐着一个穿夏季制服的步兵军官——柯捷尔卓夫中尉。这个军官,个儿并不高。他的脸有点儿浮肿,还有些跟年龄不相称的松弛宽阔的皱纹,损害了脸部的轮廓。他那张被太阳晒成黄褐色的带点病容的脸又显得比较消瘦。他那双淡褐色的眼睛并不大,却非常灵活,甚至有点傲慢不逊。这个军官五月十日那天被弹片击伤头部,直到现在还扎着绷带,但一星期前他觉得身体复原了,就离开辛菲罗波尔的医院回团部。
③迎面来了一长列农民的大车,原来是送军粮到塞瓦斯托波尔去的,此刻正载运伤病员回来,其中有穿灰军服的陆军,穿黑外套的水兵,戴红色土耳其帽的希腊志愿兵,也有留大胡子的民兵。军官的马车只得停下来。路上扬起浓密的尘土,像云雾般悬在空中,也落到军官的眼睛和耳朵里,粘在他那汗津津的脸上。军官眯起眼睛,皱着眉头,很不高兴地冷冷地望着从他身边经过的伤病员的脸。
④“那个虚弱的小兵是我们连里的。”勤务兵向长官转过身去,指指一辆走到他们旁边的满载伤员的大车说。
⑤车上坐着五六个士兵,姿势各不相同,但都被颠簸得摇摇晃晃。有一个士兵,身上的衬衫十分肮脏,外面披着一件外套,一条手臂用带子吊着,脸庞虽然消瘦苍白,却神气活现地坐在车子中央。他一看见军官,想要举手敬礼,可是大概记起自己是个伤员,就顺势装作只想搔搔头皮。大车上,在他旁边躺着另一个士兵,只露出两只抓住车沿的瘦骨嶙峋的手和一双拱起的左右摇晃得像软皮般的膝盖。还有一个士兵,面目浮肿,头上扎着绷带,上面盖着一顶军帽。他坐在大车的边上,两腿垂向车轮,双肘搁在膝盖上,像是在打瞌睡。那军官就向他喊道:
⑥“陀尔日尼科夫!”“有!”那个兵睁开眼睛,脱下帽子回答,声音洪亮而急促,仿佛有二十个士兵同时在喊叫。
⑦“你是什么时候负的伤,老弟?”士兵的那双眼皮浮肿、暗淡无光的眼睛发亮了;他显然认出了自己的长官。
⑧“您好,长官!”他用同样急促的低音叫道。
⑨“团现在驻在哪里?”“驻在塞瓦斯托波尔。星期三就要转移了,长官!”“转移到哪儿?”
⑩“不知道……大概是转移到北岸吧,长官,今天敌人开始全面打炮,用的多半是榴弹,长官,连海湾里都有炮弹落下,今天打得可凶啦……”他一边戴上帽子,一边拖长声音补充说。
⑪接下去就听不清那个士兵说些什么了,但从他脸部的表情和姿势上看来,这个苦恼的人愤愤地诉说的,不是什么使人宽心的事。
⑫车上的柯捷尔卓夫中尉是位杰出的军官。有些人这样生活,这样行动,就因为别人也这样生活,这样行动,他可不是那种人。他心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而别人往往会学他的样,并且相信这样干是对的。他很有点儿才气,人也聪明;歌唱得很好,吉他也弹得不错,能说会道,文笔老练,而在当团副官的时期更练得一套办公文的本领,但他性格中最突出之点是自尊心很强。他的自尊心,虽说多半是因为有点才气,却异常强烈。它已经贯穿到他的日常生活中,使他遇事总是抱着不领先毋宁死的态度。自尊心甚至成了他内在的推动力:他老是拿自己跟别人比较,喜欢抢在人家的前面。
⑬“哼,我才不理那小兵的胡言乱语呢!”中尉喃喃地说,心头感到十分淡漠,脑子里觉得模模糊糊。这种思想感情是在他看到车上的伤员和听了士兵的话之后产生的,而隆隆的炮声自然使这些景象和语言越发显得意味深长了。
【注释】本文以俄土战争为背景,不写威武雄壮的队伍和由军乐旌旗前导的扬鞭跃马的将军,而歌颂下级军官的英勇牺牲精神,写战争的真相——流血、痛苦和死亡。
因为小时候一场重病被父母忽视而导致右眼斜视的缘故,我每天如惊弓之鸟,躲着那些专以揭别人伤疤为乐的“顽童”,我怕一不留神就成为他们挖苦的对象。于是,我每天选择背街小巷以避开人群,提心吊胆地上学回家,无时无刻不提防着没来由的伤害。我异常敏感,字典中的“斜”字被我用笔抹掉。越是那样,内心就越是痛苦,无比压抑。
我所有的委屈一点点在积攒,矛头指向了母亲。我觉得这一切都是母亲当年对我漠不关心造成的。我把愤恨凝聚成一座活火山,随时随地都会喷发——我撕毁了唯一的全家福,把顶撞母亲当成报复的手段,也常和姐妹无端地争吵打闹,把家搅得鸡犬不宁。母亲常常被我气得偷偷抹泪,也曾高举着笤帚将我撵出家门,( )。我在一次次的懊悔和内疚中逐渐长大,即便想起在外所受的伤痛,也不会再歇斯底里。面对讥笑,我不再像小时候那样火冒三丈,去争去拼;只是装作若无其事,默默离开。
第一组:《魅力见哥》《菊香》《丫儿》
第二组:《质疑加西莫多》《也说民国的底气》《绝不平庸——我眼中的孙少平》
第三组:《荀子,绚丽的牡丹》《墨家的侠与义》《白马非马辩》
第四组:《网络,当负责任的言说》《不怕,我的中国男足》《足球,我们缺的是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