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网 2011年6月17日电 正在古巴首都哈瓦那举行的第13届欧内斯特·海明威国际研讨会上,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教授、海明威研究专家桑德拉·斯帕尼尔宣布,这位美国已故作家、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的书信集第一集将于今年10月出版。
作为海明威书信集编辑工作负责人之一,斯帕尼尔对媒体说:“通过艰苦的工作,我们从世界各地共收集了6 000多封海明威书写的信件。”这些信件覆盖的时间从1907到1922年,其中记录了海明威参加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经历。他在战斗中负伤,被送往意大利米兰的一家医院。在那里,他与一名年轻女护士相恋。另外,书信中还提到海明威在20世纪20年代初与首任妻子哈德利·理查森的婚姻。
斯帕尼尔说,海明威的书信集计划出版18集,这是第一集。通过这些书信,读者会发现海明威是“一个情感丰富的人”,而这是许多人所不了解的。
《老人与海》塑造了一个经典的硬汉形象,老人说:一个人并不是生来要给打败的,你尽可把他消灭掉,可就是打不败他。老渔夫圣地亚哥象征着一种硬汉子精神的哲理化,一种压倒命运的力量,一种超时空的存在。( )。作者用马林鱼象征人生的理想,用鲨鱼象征无法摆脱的悲剧命运,用大海象征______的人类社会;圣地亚哥则是人类中的勇于与强大势力搏斗的“硬汉子”代表,他那捕鱼的不幸遭遇象征人类总是与厄运不断抗争。
圣地亚哥虽然失败了,但他在与鲨鱼斗争的过程中表现出了超常的毅力和勇气,表现出了一种不可被征服的精神上的胜利,他可以说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老人没有被任何困难压倒,他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与生活中的磨难进行_______的斗争。人生本来就是一种无止境的追求,前方的路_______如何,需要我们亲身去_______、去探索,只要自己勇敢顽强地以一颗自信的心去迎接挑战,你将永远是一个真正的胜利者!
老人与海(节选)
(美)海明威
这下事情就要过去了,他想。不过,它们可能还会来袭击我。一个人在黑暗中手无寸铁,怎么对付它们呢?
这时候,他浑身僵硬、酸痛,在夜晚的寒气里,身上的伤口和所有用力过度的地方都让他感到疼痛。但愿不用再搏斗了,他想,真希望不用再搏斗了。
但是,到了半夜,他又上阵了,而且这次他心里明白,搏斗也是徒劳。鲨鱼成群结队地游了过来,直扑向大鱼,他只能看见鱼鳍在水面上划出的一道道线痕,还有它们身上的鳞光。他用棍子朝鲨鱼的头直打过去,听到几张鱼嘴咬啮的声响,还有它们在船底下咬住大鱼,让小船来回摇晃的声音。他只能凭感觉和听觉拼死拼活地一顿棍棒打下去,觉得棍子被什么东西抓住了,就这么丢了武器。
他把舵柄猛地从舵上扭下来,用它乱打乱砍一气,双手紧攥着,一次又一次地猛砸下去。但是此时鲨鱼已经来到了船头,一个接着一个,或者成群扑上来,撕咬下一块块鱼肉,它们转身再来的时候,鱼肉在水面下闪着亮光。
最后,有条鲨鱼朝鱼头扑来,他知道这下子全完了。他抡起舵柄砸向鲨鱼头,正打在它的嘴上,那嘴卡在沉甸甸的鱼头上,撕咬不下。他又接二连三地抡起舵柄。他听见舵柄断了,就用断裂的手柄刺向鲨鱼。他感到手柄刺了进去,知道它很尖利,就接着再刺。鲨鱼松开嘴,翻滚着游走了。这是来犯的鲨鱼群中的最后一条。已经没有什么可让它们吃的了。
老人这时候差点儿喘不过气来,感觉嘴里有股怪味儿,那是一股铜腥味儿,甜腻腻的,他一时有些害怕,不过那味道并不太重。
他往海里啐了一口,说:“吃吧,加拉诺鲨,做个梦吧,梦见你杀了一个人。”
他知道自己终于被击垮了,无法挽回,他回到船尾,发现舵柄的一头尽管参差不齐,还是能塞进舵孔,让他凑合着掌舵。他把麻袋围在肩膀上,架着小船起航了。他很轻松地架着船,没有任何想法和感觉。此时,他已经超脱了一切,只是尽心尽力地把小船驶回家去。夜里,有些鲨鱼来袭击大鱼的残骸,就像人从餐桌上捡面包屑一样。老人毫不理睬,除了掌舵以外,什么都不在意。他只注意到,没有了船边的重负,小船行驶得那么轻快,那么平稳。
船还是好好的,他想。除了船舵,它还算是完好无损。船舵是很容易更换的。
他感觉自己已经到了海流中间,可以看见沿岸的海滩村落里的灯光。他知道现在到了什么地方,回家已经毫不费力了。
不管怎么说,风是我们的朋友,他想。接着他又想,那是有时候。还有大海,海里有我们的朋友,也有我们的敌人。还有床,他想。床是我的朋友。就是床,他想。床是一件很不错的东西。你给打垮了,反倒轻松了,他想。我从来不知道竟会这么轻松。是什么把你给打垮了呢,他想。
“没有什么把我打垮,”他大声说,“都是因为我出海太远了。”
老人与海(节选)
海明威
我从来没有这样疲乏过,他想,而现在刮起风来了。但是正好靠它来把这鱼掩回去。
“我觉得好过多了。再兜两三圈,我就能逮住它。”他的草帽被推到后脑勺上去了,他感到鱼在转身,随着钓索一扯,他在船头上一屁股坐下了。
鱼兜到第三圈,他才第一次看见它。
他起先看见的是一个黑乎乎的影子,它需要那么长的时间从船底下经过,他简直不相信它有这么长。
“不能,”他说,“它哪能这么大啊。”
但是它当真有这么大,这一圈兜到末了,它冒出水来,老人看见它的尾巴露出在水面上。这尾巴比一把大镰刀的刀刃更高,是极淡的浅紫色,竖在深蓝色的海面上。它朝后倾斜着,鱼在水面下游的时候,老人看得见它庞大的身躯和周身的紫色条纹。它的脊鳍朝下耷拉着,巨大的胸鳍大张着。
老人这时在冒汗。鱼每回拐回来时,他总收回一点钓索,所以他确信再兜上两个圈子,就能有机会把鱼叉扎进去了。
可是我必须把它拉得极近,极近,极近,他想。我该扎进它的心脏。
“要沉着,要有力,老头儿。”他说。
又兜了一圈,鱼的背脊露出来了,不过它离小船还是太远了一点。再兜了一圈,还是太远,但是它露出在水面上比较高些了,老人深信,再收回一些钓索,就可以把它拉到船边来。
他早就把鱼叉准备停当,叉上的那卷细绳子给搁在一只圆筐内,一端紧系在船头的系缆柱上。
这时鱼正兜了一个圈子回来,只有它的大尾巴在动。老人竭尽全力把它拉得近些。
“我把它拉动了,”老人说,“我刚才把它拉动了。”
他又感到头晕,可是他竭尽全力拽住了那条大鱼。我把它拉动了,他想。也许这一回我能把它拉过来。拉呀,手啊,他想。站稳了,腿儿。为了我熬下去吧,头。你从没晕倒过。这一回我要把它拉过来。
但是,等他把浑身的力气都使出来,拉着,那鱼却侧过一半身子,然后竖直了身子游开去。
照这样下去是会一事无成的,他想。他嘴里干得说不出话来,但是此刻他不能伸手去拿水来喝。我这一回必须把它拉到船边来,他想。它再多兜几圈,我就不行了。不,你是行的,他对自己说。你永远行的。在兜下一圈时,他差一点把它拉了过来。可是这鱼又竖直了身子,慢慢地游走了。
你必须保持头脑清醒。保持头脑清醒,要像个男子汉,懂得怎样忍受痛苦。
“清醒过来吧,头,”他用自己也简直听不见的声音说,“清醒过来吧。”
鱼又兜了两圈,还是老样子。
我弄不懂,老人想。每一回他都觉得自己快要垮了。我弄不懂。但我还要试一下。
他又试了一下,等他把鱼拉得转过来时,他感到自己要垮了。那鱼竖直了身子,又慢慢地游开去,大尾巴在海面上摇摆着。
我还要试一下,老人对自己许愿,尽管他的双手这时已经软弱无力,眼睛也不好使。
他又试了一下,又是同样情形。原来如此,他想,还没动手就感到要垮下来了,我还要再试一下。
他忍住了一切痛楚,拿出剩余的力气和丧失已久的自傲,用来对付这鱼的痛苦挣扎,于是它游到了他的身边,在他身边斯文地游着,它的嘴几乎碰着了小船的船壳板,它开始在船边游过去,身子又长,又高,又宽,银色底上有着紫色条纹,在水里看来长得无穷无尽。
老人放下钓索,一脚踩住了,把鱼叉举得尽可能地高,使出全身的力气,加上他刚才鼓起的力气,把它朝下直扎进鱼身的一边,就在大胸鳍后面一点儿的地方,这胸鳍高高地竖立着,并齐老人的胸膛。他感到那铁叉扎了进去,就把身子倚在上面,把它扎得更深一点,再用全身的重量把它压下去。
于是那鱼闹腾起来,尽管死到临头了,它仍从水中高高跳起,把它那惊人的长度和宽度,它的力量和美,全都暴露无遗。它仿佛悬在空中,就在小船中老人的头顶上空。然后,它砰的一声掉在水里,浪花溅了老人一身,溅了一船。老人感到头晕,恶心,看不大清楚东西。然而他放松了鱼叉上的绳子,让它从他划破了皮的双手之间慢慢地溜出去,等他的眼睛好使了,他看见那鱼仰天躺着,银色的肚皮朝上。鱼叉的柄从鱼的肩部斜截出来,海水被它心脏里流出的鲜血染红了。起先,这摊血黑魆魆的,如同这一英里多深的蓝色海水中的一块礁石。然后它像云彩般扩散开来。那鱼是银色的,一动不动地随着波浪浮动着。
老人用他偶尔看得清的眼睛仔细望着。接着他把鱼叉上的绳子在船头的系缆柱上绕了两圈,然后把脑袋搁在双手上。
“让我的头脑保持清醒吧,”他靠在船头的木板上说,“我是个疲乏的老头儿。可是我杀死了这条鱼,现在我得去干辛苦的活儿了。”
(有删改)
老人与海(节选)
海明威
他们航行得很顺利,老人把双手浸在海水里,尽量保持头脑清醒。天空中的积云堆叠得很高,上方还有相当多的卷云,由此老人知道这风会刮上整整一夜。老人不时地看看那条鱼,以确信这是真的。一个小时后,第一条鲨鱼发动了袭击。
这条鲨鱼的出现并不是一个偶然。当那一大片暗沉沉的血渐渐下沉,扩散到一英里深的海水里的时候,它就从深处游了上来。鲨鱼莽莽撞撞地--下子冲过来,划破了蓝色的水面,豁然出现在太阳底下。它随即又落入海水,捕捉到血腥味。然后就顺着小船和鱼的踪迹一路追踪而来。
鲨鱼有时候嗅不到这股气味,但它总能再次找到,也许只是一丝痕迹,它就会游得飞快,紧追上去。那是一条很大的灰鲭鲨,生就的游泳高手,能和海里速度最快的鱼游得一样快,除了嘴以外,它的一切都显得无比美丽。背部和剑鱼一样蓝,肚子是银白色的,鱼皮光滑漂亮。它的外形和剑鱼十分相像,除了那张大嘴。眼下它正紧闭着大嘴,在水面之下迅速地游着,高耸的背鳍像刀子一般划破水面,没有丝毫摇摆。在它那紧紧闭合的双唇里,八排牙齿全都朝里倾斜,这和大多数鲨鱼的牙齿不同,不是那种常见的金字塔形,而是像爪子一样蜷曲起来的人的手指。那些牙齿几乎和老人的手指一般长,两侧都有刀片一样锋利的切口。这种鱼天生就把海里所有的鱼作为捕食对象,它们游得那么快,体格那么强健,而且还全副武装,这样一来就所向无敌了。此时,它闻到了新鲜的血腥味,于是加快速度,蓝色的背鳍破水前进。
老人一看见它游过来,就知道这是一条毫无畏惧、肆意妄为的鲨鱼。他一面注视着鲨鱼游到近前,一面准备好渔叉,系紧绳子。绳子短了点儿,因为他割下了一段用来绑鱼。
老人此时头脑清醒好使,下定决心搏击一番,但却不抱什么希望。真是好景不长啊,他想。他盯着那条紧逼而来的鲨鱼,顺便朝那条大鱼望了一眼。这简直像是做梦一样 , 他想。我没法阻止它攻击我,但我也许能制服它。尖齿鲨,他想,见鬼去吧。
鲨鱼飞速靠近船尾,向大鱼发起袭击。老人看着它张开了嘴,看着它那怪异的眼睛,看着它牙齿发出咔嚓一声,朝着鱼尾巴上方的肉扑咬过去。鲨鱼的头从水里钻了出来,后背也正露出海面,老人听见大鱼的皮肉被撕裂的声响,把渔叉猛地向下扎进鲨鱼的脑袋,正刺在两眼之间那条线和从鼻子直通脑后那条线的交点上。这两条线其实并不存在。真实存在的只有沉重而尖锐的蓝色鲨鱼脑袋,大大的眼睛,还有那嘎吱作响、伸向前去吞噬一切的大嘴。可那是鱼脑所在的位置,老人直刺上去。他使出全身力气,用鲜血模糊的双手把渔叉结结实实地刺了进去。他这一刺并没有抱多大希望,却带着十足的决心和恶狠狠的劲头儿。
鲨鱼翻了个身,老人看出它的眼睛已经没有生气了,接着鲨鱼又翻了个身,缠上了两圈绳子。老人知道它死定了,可它还不肯听天由命。它肚皮朝上,扑打着尾巴,嘴巴嘎吱作响,像艘快艇似的破浪前进,尾巴在海上溅起白色的浪花。它身体的四分之三都露在水面上,绳子绷得紧紧的,颤抖个不停,最后啪的一声断了。鲨鱼静静地躺在海面上,老人瞧着它,不一会儿它就慢慢沉了下去。
“它咬掉了约莫四十磅肉。”老人大声说。它把我的渔叉和所有的绳子也带走了,他想,况且我这条鱼又在淌血,别的鲨鱼也会来袭击的。
大鱼被咬得残缺不全,他都不忍心再看上一眼。鱼被袭击的时候,他感觉就像是自己受到袭击一般。
好景不长啊,他想。我现在真希望这是一场梦 , 希望根本没有钓上这条鱼,而是独个儿躺在床上铺的旧报纸上。
不过,攻击我这条鱼的鲨鱼被我干掉了,他想。它是我见过的最大的尖齿鲨。天知道,我可见识过不少大鱼。
“但人不是为失败而生的,”他说,“一个人可以被毁灭,但不能被打败。”我很痛心,把这鱼给杀了,他想。现在倒霉的时候就要来了,可我连渔叉都没有。尖齿鲨很残忍,而且也很能干,很强壮,很聪明。不过我比它更聪明。也许并不是这样,他想。也许只不过是我的武器比它的强。
“别想啦,老家伙,”他大声说,“顺着这条航线走吧,事到临头再对付吧。”
不过还是得琢磨琢磨,他想。因为我只剩下这件事儿可干了。这个,还有棒球。不知道了不起的迪马吉奥会不会欣赏我一举击中鲨鱼的脑袋。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想,谁都能行。但是,你以为我这两只受伤的手跟得了骨刺一样麻烦吗?我没法搞明白。我的脚后跟从来没出过毛病,只有一次在游泳的时候踩着一条红鱼,被它刺了一下,腿的下半截都麻痹了,疼得受不了。
“想点儿高兴的事儿吧,老家伙,”他说,“你每过一分钟就离家更近一点儿。丢了四十磅鱼肉,你的船走起来能更轻快。”
他心里很明白如果驶进海流中间会发生什么事情。可是眼下点儿办法也没有。“不,有办法,”他大声说,“我可以把刀子绑在一支船桨的柄上。”
于是他把舵柄夹在胳膊下面,一只脚踩住帆脚索,就这么做了。
“这下好了,”他大声说,“我还是个老头儿,但可不是手无寸铁了。”
这时候,风更加强劲了,船航行得很顺利。他只看着鱼的前半部分,心里又燃起了一点儿希望。
①这简直像是做梦一样。
②我现在真希望这是一场梦。
桥边的老人
[美]海明威
一个戴钢丝边眼镜的老人坐在路旁,衣服上尽是尘土。河上搭着一座浮桥,大车、卡车、男人、女人和孩子们在涌过桥去。骡车从桥边蹒跚地爬上陡坡,一些士兵扳着轮辐在帮着推车。卡车嘎嘎地驶上斜坡就开远了,把一切抛在后面,而农夫们还在齐到脚踝的尘土中踯躅着。但那个老人却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他太累,走不动了。
我的任务是过桥去侦察对岸的桥头堡,查明敌人究竟推进到了什么地点。完成任务后,我又从桥上回到原处。这时车辆已经不多了,行人也稀稀落落,可是那个老人还在原处。
“你从哪儿来?”我问他。
“从圣卡洛斯来。”他说着,露出笑容。
那是他的故乡,提到它,老人便高兴起来,微笑了。
“那时我在看管动物。”他对我解释。
“噢。”我说,并没有完全听懂。
“唔,”他又说,“你知道,我待在那儿照料动物。我是最后一个离开圣卡洛斯的。”
他看上去既不像牧羊的,也不像管牛的。我瞧着他满是灰尘的黑衣服、尽是尘土的灰色面孔,以及那副钢丝边眼镜,问道:“什么动物?”
“各种各样,”他摇着头说,“唉,只得把它们抛下了。”
我凝视着浮桥,眺望充满非洲色彩的埃布罗河①三角洲地区,寻思究竟要过多久才能看到敌人,同时一直倾听着,期待第一阵响声。它将是一个信号,表示那神秘莫测的遭遇战即将爆发,而老人始终坐在那里。
“什么动物?”我又问道。
“一共三种,”他说,“两只山羊,一只猫,还有四对鸽子。”
“你只得抛下它们了?”我问。
“是啊。怕那些大炮呀。那个上尉叫我走,他说炮火不饶人哪。”
“你没家?”我问,边注视着浮桥的另一头,那儿最后几辆大车正匆忙地驶下河边的斜坡。
“没家,”老人说,“只有刚才讲过的那些动物。猫,当然不要紧。猫会照顾自己的,可是,另外几只东西怎么办呢?我简直不敢想。”
“你的政治态度怎样?”我问。
“政治跟我不相干,”他说,“我七十六岁了。我已经走了十二公里,我想我现在再也走不动了。”
“这儿可不是久留之地,”我说,“如果你勉强还走得动,那边通向托尔托萨②的岔路上有卡车。”
“我要待一会,然后再走,”他说,“卡车往哪儿开?”
“巴塞罗那。”我告诉他。
“那边我没有熟人,”他说,“不过我还是非常感谢你。”
他疲惫不堪地茫然瞅着我,过了一会又开口,为了要别人分担他的忧虑:“猫是不要紧的,我拿得稳。不用为它担心。可是,另外几只呢,你说它们会怎么样?”
“噢,它们大概挨得过的。”
“你这样想吗?”
“当然。”我边说边注视着远处的河岸,那里已经看不见大车了。
“可是在炮火下它们怎么办呢?人家叫我走,就是因为要开炮了。”
“鸽笼没锁上吧?”我问。
“没有。”
“那它们会飞出去的。”
“嗯,当然会飞。可是山羊呢?唉,不想也罢。”他说。
“要是你歇够了,我得走了,”我催他,“站起来,走走看。”
“谢谢你。”他说着撑起来,摇晃了几步,向后一仰,终于又在路旁的尘土中坐了下去。
“那时我在照看动物,”他木然地说,可不再是对着我讲了,“我只是在照看动物。”
对他毫无办法。那天是复活节的礼拜天,法西斯正在向埃布罗挺进。可是天色阴沉,乌云密布,法西斯飞机没能起飞。这一点,再加上猫会照顾自己,或许就是这位老人仅有的幸运吧。
【注】 ①埃布罗河:西班牙境内最长的一条河。②托尔托萨:西班牙塔拉戈纳省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