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吏闻此变,因求假暂归。未至二三里,摧藏马悲哀。新妇识马声,蹑履相逢迎。①怅然遥相望,知是故人来。举手拍马鞍,嗟叹使心伤:“自君别我后,人事不可量。果不如先愿,又非君所详。我有亲父母,逼迫兼弟兄② , 以我应他人,君还何所望!”
府吏谓新妇:“贺卿得高迁!磐石方且厚,可以卒千年;蒲苇一时纫,便作旦夕间。卿当日胜贵,吾独向黄泉③!”
新妇谓府吏:“何意出此言!同是被逼迫,君尔妾亦然④。黄泉下相见,勿违今日言!”执手分道去,各各还家门。生人作死别,恨恨那可论?念与世间辞,千万不复全!
①摧藏马悲哀 摧藏:
②又非君所详 详:
③便作旦夕间 旦夕:
④恨恨那可论 恨恨:
①新妇识马声,蹑履相逢迎。
②我有亲父母,逼迫兼弟兄。
③卿当日胜贵,吾独向黄泉!
④同是被逼迫,君尔妾亦然。
鸡鸣外欲曙,新妇起严妆。著我绣夹裙,事事四五通。足下蹑丝履,头上玳瑁光。腰若流纨素,耳著明月珰①。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
上堂拜阿母,阿母怒不止。“昔作女儿时,生小出野里,本自无教训,兼愧贵家子。受母钱帛多,不堪母驱使。今日还家去,念母劳家里。”却与小姑别,泪落连珠子。“新妇初来时,小姑始扶床;今日被驱遣,小姑如我长。勤心养公姥,好自相扶将②。初七及下九,嬉戏莫相忘。”出门登车去,涕落百余行。
府吏马在前,新妇车在后,隐隐何甸甸,俱会大道口。下马入车中,低头共耳语:“誓不相隔卿,且暂还家去;吾今且赴府,不久当还归,誓天不相负!”
新妇谓府吏:“感君区区怀!君既若见录,不久望君来。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③。我有亲父兄,性行暴如雷,恐不任我意,逆以煎我怀。”举手长劳劳 , 二情同依依。
①新妇起严妆 严妆:
②受母钱帛多 钱帛:
③感君区区怀 区区:
④君既若见录 见:
⑤逆以煎我怀 逆:
⑥举手长劳劳 劳劳:
①足下蹑丝履,头上玳瑁光。腰若流纨素,耳著明月珰。
②勤心养公姥,好自相扶将。
③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
“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诵诗书。十七为君妇,心中常苦悲。君既为府吏,守节情不移,贱妾留空房,相见常日稀。鸡鸣入机织,夜夜不得息。三日断五匹,大人故嫌迟。非为织作迟,君家妇难为!妾不堪驱使,徒留无所施,便可白公姥,及时相遣归。”
苏琼,字珍之,武强人也。琼幼时随父在边,尝谒东荆州刺史曹芝。芝署为府长流参军。文襄以仪同开府,引为刑狱参军,每加勉劳。并州尝有强盗,长流参军推其事,所疑贼并已拷伏,唯不获盗赃。文襄付琼更令穷审,乃别推得元景融等十馀人,并获赃验。文襄大笑,语前妄引贼者曰:“尔辈若不遇我好参军,几致枉死。”
除南清河太守,平原郡有妖贼刘黑狗,构结徒侣,通于沧海。琼所部人连接村居,无相染累,邻邑于此伏其德。郡中旧贼一百余人悉充左右人间善恶及长吏饮人一杯酒无不即知。郡民赵颍曾为乐陵太守,八十致事归。得新瓜一双自来送。颍恃年老,苦请,遂便为留,仍致于听事梁上,竟不剖。人遂竞贡新果,至门间,知颍瓜犹在,相顾而去。
初,琼任清河太守,裴献伯为济州刺史,酷于用法,琼恩于养人。房延佑为乐陵郡,过州,裴问其外声,佑云:“唯闻太守善,刺史恶。”裴云:“得民誉者非至公。”佑答言:“若尔,黄霸、龚遂君之罪人也。”后有敕,州各举清能。裴以前言,恐为琼陷,琼申其枉滞,议者尚其公平。迁左丞,行徐州事。徐州城中五级寺忽被盗铜像一百躯,有司征检,四邻防宿及踪迹所疑,逮系数十人,琼一时放遣。寺僧怨诉不为推贼,琼遣僧,谢曰:“但且还寺,得像自送。”尔后十日,抄贼姓名及赃处所,径收掩,悉获实验,贼徒款引,道俗叹伏。
旧制以淮禁不听商贩辄度,淮南岁俭,启听淮北取余。后淮北人饥,复请通余淮南,遂得商估往还,彼此兼济,水陆之利,通于河北。后为大理卿而齐亡,仕周为博陵太守。
(节选自《北齐书·循吏》)
郡中旧贼A一百余人B悉充C左右D人间善E恶及长吏F饮人一杯酒G无不即知
①颍恃年老,苦请,遂便为留,仍致于听事梁上,竟不剖。
②裴以前言,恐为琼陷,琼申其枉滞,议者尚其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