刈禾女之歌
辛笛
大城外是山
山外是我的家
我记起家中长案上的水瓶
我记起门下车水的深深的井
我的眼在唱着原野之歌
为什么我的心也是空而常满
金黄的穗子在风里摇
在雨里生长
如今我来日光下收获
我想告诉给妹妹们
我是原野上的主人
风吹过镰刀下
也吹过我的头巾
在麦浪里
我看不见自己
蓝的天空有白云
是一队队飞腾的鸟
你听风与云
在我的镰刀之下
奔骤而来
一九三七年四月三十日
在苏格兰高原
啊,船长,我的船长哟!【注】
【美】惠特曼 楚图南译
啊,船长,我的船长哟!我们可怕的航程已经终了,
我们的船渡过了每一个难关,我们追求的锦标已经得到,
港口就在前面,我已经听见钟声,听见了人们的欢呼,
千万只眼睛在望着我们的船,它坚定,威严而且勇敢;
只是,啊,心哟!心哟!心哟!
啊,鲜红的血滴,
就在那甲板上,我的船长躺下了,
他已浑身冰凉,停止了呼吸。
啊,船长,我的船长哟!起来听听这钟声,
起来吧,——旌旗正为你招展,——号角为你长鸣,
为你,人们准备了无数的花束和花环,——为你,人群挤满了海岸,
为你,这晃动着的群众在欢呼,转动着他们殷切的脸面;
这里,船长,亲爱的父亲哟!
让你的头枕着我的手臂吧!
在甲板上,这真是一场梦——
你已经浑身冰凉,停止了呼吸。
我的船长不回答我的话,他的嘴唇惨白而僵硬,
我的父亲,不感觉到我的手臂,他已没有脉搏,也没有了生命,
我们的船已经安全地下锚了,它的航程已经终了,
从可怕的旅程归来,这胜利的船,目的已经达到;
啊,欢呼吧,海岸,鸣响吧,钟声!
只是我以悲痛的步履,漫步在甲板上,那里我的船长躺着,
他已浑身冰凉,停止了呼吸。
(有删改)
【注释】本诗是惠特曼为悼念林肯而写下的著名诗篇。林肯是美国第16任总统,在任期内,他为维护国家统一、摧毁蓄奴制而领导了南北战争,解放了黑人奴隶。就在美国人民欢庆胜利的时刻,反动势力雇佣的刺客杀害了他。
我一无所求
泰戈尔
我一无所求,只站在林边树后。
倦意还逗留在黎明的眼上,露润在空气里。
湿草的懒味悬垂在地面的薄雾中。
在榕树下你用乳油般柔嫩的手挤着牛奶。
我沉静地站立着。
我没有说出一个字。那是藏起的鸟儿在密叶中歌唱。
芒果树在村径上撒着繁花,蜜蜂一只一只地嗡嗡飞来。
池塘边湿婆天的庙门开了,朝拜者开始诵经。
你把罐儿放在膝上挤着牛奶。
我提着空桶站立着。
我没有走近你。
天空和庙里的锣声一同醒起。
街尘在驱走的牛蹄下飞扬。
把汩汩发响的水瓶接在腰上,女人们从河边走来。
你的钏镯丁当,乳沫溢出罐沿。
晨光渐逝而我没有走近你。
原诗:
Song of Myself
I celebrate myself, and sing myself,
And what I assume you shall assume,
For every atom belonging to me as good belongs to you.
I loafe and invite my soul,
I lean and loafe at my ease observing a spear of summer grass.
My tongue, every atom of my blood, form’d from this soil, this air,
Born here of parents born here from parents the same, and their parents the same,
I, now thirty-seven years old in perfect health begin,
Hoping to cease not till death.
Creeds and schools in abeyance,
Retiring back a while sufficed at what they are, but never forgotten,
I harbor for good or bad, I permit to speak at every hazard,
Nature without check with original energy.
译诗:
我自己的歌
我赞美我自己,歌唱我自己,
我承担的你也将承担,
因为属于我的每一个原子也同样属于你。
我闲步,还邀请了我的灵魂,
我俯身悠然观察着一片夏日的草叶。
我的舌,我的血液的每个原子,
是在这片土壤,这个空气里形成的,
是这里的父母生下的,父母的父母也是在这里生下的,他们的父母也一样,
我,现在三十七岁,一生下来身体就十分健康,
希望永远如此,直到死去。
信条和学派暂时不论,
且后退一步,明了当前的情况已足,但也决不是忘记,
不论我从善从恶,我允许随意发表意见,
顺乎自然,保持原始的活力。
(赵萝蕤译)
惠特曼(1819—1892),美国。生于贫苦农民家庭。当过木工、排字工、教师、报纸编辑。主要诗集《》在1855年初版,以后多次重版,每版都有新诗补充。创作可分三期:南北战争(1861—1865)以前,诗作《软骨头之歌》《我歌唱带电的肉体》《自己之歌》等,主要揭露奴隶主和种植园主的压迫,对黑人和印第安人表示同情,歌颂自由的理想;《欧罗巴》欢呼法国一八四八年革命;《斧头之歌》歌颂人民的创造性劳动。
南北战争时期,组诗《桴鼓集》号召人民参加反奴隶制的战斗,歌颂战士们的英雄气概;《啊,船长!我的船长哟!》《当紫丁香最近在庭园中开放的时候》悼念被杀害的林肯总统。南北战争结束后,诗作《不,今天别向我提到那重大的耻辱》及政论《民主的远景》等,认为真正的民主还没有在美国出现;《哦,法兰西的星!》《神秘的号手》歌颂欧洲的革命运动和巴黎公社。其诗作热情奔放,不受传统格律束缚,用新的形式表达民主思想,对种族、民族和社会压迫表示强烈抗议,对美国和欧洲自由诗的发展很有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