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语是一种创造,它是言语和对象的统一,也是言语和主体的统一,更是言语和环境的统一。言语与有关言语诸因素的高度统一即产生一种言语美。言语美是言语创造的产物,是成熟言语的内在品质。因此,由言语所引发的语感也就自然包含了言语美感。语感不但不排斥而且还包容对美的言语的感知、领悟,语感判断不但不排斥而且还包容对言语美丑的判断。
在世间所有美的事物中,言语美有它的特殊性。一般地说,美的对象总是直接以其感性形象作用于人的感官而引起美感的,它的感性形象是美感所由产生的物质基础,失却这个基础,美感也就成了无本之木,无源之水。人们觉得“她”美,是由于看见了她这个人。如果没有“她”这个人,或者他没有看见,他就不可能觉得“她”美,不可能产生对于“她”的美感。但是言语却可以替代“她”这个人的存在而让人们觉得“她”美。这正是言语的独特之处,也是言语的奇妙之处。试看《诗经·卫风·硕人》中的一段言语:“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蝽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出现在我们面前的只是一个个形体不一的字,它们绝对不是“她”,但就是这一个个根本不是“她”,也绝不像“她”的文字,却使我们感到了“她”的美,就好像“她”站在我们面前一样,拿一句成语来说,就是“如见其人”。言语美的魔力就来自这个“如”字,即使读者如见其人,如闻其声,如临其境,如坐春风……由于言语这种“如”的特殊功能,即使“她”远在几千里之外,人们也能感觉到“她”的美;即使“她”活在几千年前,像《硕人》所描写的庄姜,我们也能感觉到“她”的美。
像《硕人》这样能把对象之美呈现于读者面前的言语,当然是美的言语。但却不能由此而把美的言语误会成为只能依存于对象之美,美的言语并不仅仅是描述美的言语,它也可以描述丑。丑的对象并没有使描写它的言语变丑。甚至可以说,正是由于让人感觉到了它们的丑,它才成为美的言语。可见言语之美与不美,与对象之美与不美并无必然的联系,并不取决于对象,因对象而转移,一句话,言语美并不依存于对象美。美的言语不仅仅是对象的替代物,对象是客观存在的,而描写它的言语却已渗透了描写者的思想感情。描写者虽然无力改变对象本身,但却可以烛照出对象的美丑,把美还给美,把丑还给丑,而且还可以赞颂美,鞭挞丑,美因其赞颂而更美,丑因其鞭挞而更丑。赞颂美是美的,鞭挞丑也同样是美的。因此似可把美的言语界定为真实地描述对象的言语。所谓真实地描述对象,就是以美好的思想情感观照对象,亦即将他敏锐的感知、深刻的洞察、美好的感情自然而然地体现于一定的言语形式之中,从而能使读者听者从这一言语形式本身去感知和发现美、把握和创造美。“这婆娘真他妈的漂亮得一塌糊涂”,它所描述的对象可能是美的,但它却不是美的言语。因为我们从它的言语形式中所感受到的思想感情是不美的。总之,言语美生成于一定的言语形式之中,是主体对对象审视、体验、提炼、创造的结果。即使对象本身是美的,描写它的言语也可能比美的对象本身更美。不是有“江山如画”的话头么?其实画是画家根据江山画出来的,可是它往往比你所见到的江山更美,因而才有“如画”之叹。
袁枚说得好:“美人当前,烂如朝阳。虽抱仙骨,亦由严妆。匪沐何洁?匪熏何香?西施蓬发,终究不臧,若非华羽,曷别凤凰。”(袁枚《续诗品·振彩》)如果美的思想感情是美的言语的“仙骨”,那末遣词造句的斟酌推敲就如同“严妆”了。天生丽质亦须沐浴,熏香,讲究梳妆打扮,“七分人才三分扮”嘛。蓬头垢面,西施也会变成东施甚至嫫母无盐。不过,这一比喻也有它的蹩脚之处,这就是容易使人产生这样的误会:先有“仙骨”,然后“严妆”,“仙骨”虽未“严妆”仍是“仙骨”;似乎表现在一定的言语形式中的美的思想感情先可脱离这语言文字而存在着,说者写者然后再去寻觅恰当的语言文字,把它表述出来,即使最初所用的语言文字比较粗糙甚至丑陋,也不影响这思想感情的美好,似乎“这婆娘真他妈的漂亮得一塌糊涂”也可能具有“仙骨”,只是未加“严妆”而已。不,绝对不是这样。没有获得语言文字形式的意念只是一个朦胧的模糊的“团块”,当它一变而为语言文字之后,内容和形式就化为血肉相连难解难分的一个有生命的整体,语言文字的形式就是思想感情的表现形态。表述某一对象就已经在认识、评价某一对象,表述的改变实质上是认识、评价的改变,思想感情的改变,意味着它获得了一个新的生命。给“蒙娜丽莎”加上两撇胡子,她的“仙骨”也随之而消失,她的生命也随之而死亡,她已经不是她而成了别一个人。美的言语就是美的认识、评价,美的思想感情。不过,言语的音韵节奏等因素毕竟具有相对的独立性,言语形式的建筑美、音乐美可以直接作用于人的感官而不必通过“意义”的桥梁。有的催眠曲没有什么意义但却具有一定的节奏。但它们的独立性极弱,以致无力使言语具有或失去美的素质,它无法使“哼哼哼哼”变得美,也无法使“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变得不美。
(摘编自王尚文《语感论》,有删改)
兹日颇所惬,扪虱反得蚤。
去恶虽未殊,快意乃为好。
物败谁可必,钝老而狡夭,
穴蚁不囓人,其命常自保。
灯怨
【德】哈克伦德尔
宫廷顾问夫人和国务顾问夫人是好朋友;像她们那样的朋友,在现在这个被败坏了的世界上,是很少见的。宫廷顾问夫人吃不惯酱汁烧鳕鱼,国务顾问夫人也就把这种烧法的鱼给恨透了。在不穿绿色衣服这一点上,两人也达成默契。在个性方面,宫廷顾问夫人比国务顾问夫人要高傲一点,原因是她认为自己的头衔联系着“宫廷”二字要高贵一些;国务顾问夫人废了许多口舌,才打消了她这个想法。
“亲爱的宫廷顾问夫人,”她说,“如果您愿意查一下等级册,那就会看见咱俩都同属第七等哩。”
“可是,”宫廷顾问夫人打断她,“您千万别忘了,在第七等里,宫廷顾问紧接着御医,然后排着矿务总监、盐务总监,之后才轮到国务顾问呐。”
国务顾问夫人指出:宫廷顾问不过是个空的头衔,几乎没有在宫中议过事,相反,自己的丈夫经常在首相府里出主意。
这样的争论成了危险的暗礁,幸好后来给平安地绕了过去,她们和好如初,又肩并肩地航行在日常生活的平静水面上了。她们两家住在同一层楼,用餐的房间当中只隔着一堵薄薄的墙。中午,国务顾问夫人用餐刀敲敲墙壁,朝隔壁喊:“祝您胃口好!”隔壁便传来闷声闷气的回答:“谢谢,您胃口怎样?”
在皇家宫廷剧院里,两位夫人合订了一个包厢,一块儿欣赏美妙的演出,情投意合,正应了《荒野之子》一剧中的台词:“两个灵魂——一种思念,两颗心脏——一起跳动。”
然而,刁恶的命运却极力要在麦田中播下莠草。
在快散戏之前,在皇家宫廷剧院大门外,仿佛是在一个温暖的五月之夜,一座充满馥郁之气的大森林中,只见从四面八方都有萤火虫飘飘而来。皇宫广场上到处是灯光,都急急忙忙向着剧院而来。这是接太太们的侍女们打的普通的灯笼。
第八等的灯笼,属于内廷文书的太太们使用,体积小,正方形,白铁皮造,内点油蜡烛一根。
第七等的灯笼,属于宫廷顾问、国务顾问、林务总监的太太们使用,个儿大一些,也长一些,仍为白铁皮造,点蜡烛一根。
第六等的灯笼,比上面的大得多,枢密顾问的太太们使用,黄铜造,点硬脂烛两根。
第五等的灯笼,主人秘书、使馆参赞的太太使用,大得无以复加,也是黄铜造,点蜡烛两根。
第四等和第三等,不再打灯笼照路;而是通常派来一名男仆,充作大臣夫人的守护神。
第二等和第一等,也就是殿下们,他们要么根本不上剧场,要么就使用自备的华丽马车和轻便马车。
宫廷顾问夫人和国务顾问夫人通常都是搭伴回家,所以便有两盏灯用,一前一后,别有一番风味。
谁知命运作祟,让国务顾问在一次拍卖会上贱价买进一盏灯,一盏显然属于第六等级使用的灯。要是国务顾问识相,他就应从拍卖人的惊愕和在场的各位太太正当的不满中,认识到他所犯的错误。然而,他对这一切视而不见。灯带回家里,便被侍女擦得亮锃锃的。
啊,友谊的墓碑,惹祸的灯笼!
戏散场了,两位夫人漫步回家。前面,由宫廷顾问家的侍女莉克打着第七等的灯笼开路。在她们身后,跟着国务顾问家的贝贝拉,手提新买的那盏灯。宫廷顾问夫人突然心血来潮,在皇宫广场中央停住脚步,提醒她的朋友欣赏美丽的夜色。
“真是一个迷人的晚上!”
“是啊,从那园林中传来的,敢情是夜莺的啼叫吧!”
“不错,还有在剧场的屋顶上,那月光照耀下的少女像有多美啊!还有……嗯——贝贝拉,你那是什么灯?”
“宫廷顾问夫人,这是国务顾问夫人的灯。”
“国务——顾问——夫人的——灯?”
“对啦,我真忘记了告诉您,我的丈夫最近在一次拍卖会上买了这盏灯。”
宫廷顾问夫人的神圣感情受到了伤害,她的心一下子痉挛了。她那为泪水模糊了的目光,先停在自己小小的、白铁皮造的、仅有一根蜡烛的灯上,随后瞅了瞅那盏第六等的大灯一眼,最后可怕地瞪了瞪国务顾问夫人,便闷声不响地朝黑夜里冲去。
国务顾问夫人摇着头,没有料到宫廷夫人会有此一举,也自己走自己的路,径直回家去了。贝贝拉还有事必须出去一趟,竟随手把灯放在楼梯口上,自个儿摸黑上街去了。
一会儿,宫廷顾问夫人也回到家,情绪已经差不多冷静下来。她推开了房门,那个倒霉的灯笼,正蹲在过道的楼梯口上,发出明亮的光,好像想说:喂,瞧瞧咱呐,宫廷顾问夫人,瞧瞧咱这两根硬脂烛,嘿嘿,第六等哩!
宫廷顾问夫人感到眼前发花,那个灯笼几乎占据了整个楼梯,不幸的妇人没法不碰着它,灯滚下楼梯,四面玻璃都摔碎了,烛全灭了。
灯笼破碎了,友谊的桥梁也断裂了!
两位夫人气鼓鼓地睡去,一整夜都在做梦,都在梦着第六等级,以及那个刑事豁免权。
第二天一早,国务顾问夫人就去买了顶绿色的帽子,宫廷顾问夫人买了条绿色的披巾。宫廷顾问和国务顾问都大为诧异,怎么下一礼拜竟一连吃了三次酱汁烧鳕鱼。剧院的票打折出让了,吃中饭的时候也听不见敲墙壁的声音。到了下一季度,两家都搬走了。
一些年过去了,正巧在一八四九年一月十七日那天,两位夫人又相逢在皇宫广场上。一八四八年的革命使她们的腰背都伛偻了,她们泪眼汪汪,言归于好,互相拥抱;嘴里一边念叨着德国宪法第七条的规定——取消等级制度和等级特权。
(选自《德语国家短篇小说选》,杨武能译,有删改)
材料一:
问者曰:“以子之道,移之官理,可乎?”驼曰:“我知种树而已,理,非吾业也。然吾居乡,见长人者好烦其令,若甚怜焉,而卒以祸。旦暮吏来而呼曰:‘官命促尔耕,勖尔植,督尔获,早缫而绪,早织而缕,字而幼孩,遂而鸡豚。’鸣鼓而聚之,击木而召之。吾小人辍飧饔以劳吏者,且不得暇,又何以蕃吾生而安吾性耶?故病且怠。若是,则与吾业者其亦有类乎?”
(节选自柳宗元《种树郭橐驼传》)
材料二:
夫道者,路也,不止一途;性者,心所生也,亦非止一种已也。有仕于土①者,乃以身之所经历者而欲人之同往,以己之所种艺者而欲人之同灌溉。是以有方之治而驭无方之民也,不亦昧于理欤!且夫君子之治,本诸身者也;至人之治,因乎人者也。本诸身者取必于己,因乎人者恒顺于民,其治效固已异矣。夫人之与己不相若也。有诸己矣,而望人之同有;无诸己矣,而望人之同无。此其心非不恕也,然此乃一身之有无也,而非通于天下之有无也,而欲为一切有无之法以整齐之,惑也。于是有条教之繁,有刑法之施,而民日以多事矣。其智而贤者,相率而归吾之教,而愚不肖则远矣。于是有旌别淑慝之令,而君子小人从此分矣。岂非别白太甚,而导之使争乎?至人则不然,因其政不易其俗,顺其性不拂其能。闻见熟矣,不欲求知新于耳目,恐其未寤而惊也动止安矣不欲重之以桎梏恐其絷而颠且仆也。
今余之治郡也,取善太恕,而疾恶也过严。夫取善太恕,似矣,而疾人之恶,安知己之无恶乎?其于反身之治且未之能也,况望其能因性以牖民乎?
(节选自李贽《论政篇》)
【注】①土:指当时地处边远的少数民族。
恐其未寤A而惊B也C动止安矣D不欲重之E以桎梏F恐其絷G而颠H且仆也
①吾小人辍飧饗以劳吏者,且不得暇,又何以蕃吾生而安吾性耶?
②于是有条教之繁,有刑法之施,而民日以多事矣。
理喻(其一)
范浚①
邮亭羁客寒无毡,夜怀家山情惘然。
灯前坐感雨萧瑟,浩叹达晓愁无眠。
邻翁不出蓬茨②里,听雨听风心似水。
黄昏鼻息已雷鸣,往往檐喧不经耳。
愁霖一种声纷纷,邻翁不闻羁客闻。
是中转物有妙理,起予暗契瞿昙③旨。
【注】①范浚:宋代理学家。②蓬茨:用蓬草作顶的房屋。③瞿昙:佛家。
在五花八门的表情包传递中,人们用娱乐的心态寻找着情绪上的共鸣。倘若与对话者没有共同的情绪和认知, A 。这也是为什么一个系统自带的“微笑”表情,在年轻人和中年人两个群体中,传递的是截然不同的情绪。中年用户用“微笑”表示礼貌和友好,而两个大学生之间互发“微笑”,则有“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的危险。根源在于,两代人各有各的情绪认同。
年轻人已经非常熟悉表情包背后隐藏的话语体系和群体情绪,①他们无师自通,②掌握了一套通过表情包风格辨别说话人年龄和性格的方法论。③使用动漫游戏主题表情包的人多半是二次元年轻人,④喜欢发熊猫头的人一定奔放健谈,⑤而一束心形玫瑰为背景、配以彩色艺术字的表情,⑥无疑表明背后的人至少超过了50岁以上。⑦之所以如此,⑧是因为只有当表情包能够引发使用者和接收者的文化背景共鸣时,才会被运用到沟通交流中。
这与脸谱在戏曲中起到的作用异曲同工,红即是忠,白即是奸,台上台下有着共通的认知,这场以戏曲为媒介的交流就更加顺畅。同样是基于脸部的创作,同样传递着群体的共鸣,表情包更像是脸谱在数字时代的变形与延伸——如脸谱一般,覆盖在每个人的文字之上,直观地表达出群体的社会情绪。可以说,
B 。
水中有弯曲石栈道,通向一幢灰黑旧门楼。栈道边,两排宽宽长长,四方抵角石条栏。四人一屁股坐到石栏上,方感舒畅。天色虽暗,眼前一( )白水 , 隐现微亮。阿宝说,此地好像来过。沪生说,风景蛮好,这是啥地方。几个人走到门楼前面,白地黑字匾,“沧浪亭”三字。
四个人不响,坐于石栏上,云舒风静,晓空时现月辉,讲讲谈谈,妙绪环生。园中的山树层叠,依然墨黑沉沉,轮廓模糊,看不到细节,但长长一排粉墙,逐渐改变灰度,跟了天光转换,慢慢发白了。微明之刻,四周一阵阵依稀之音,含于鸟喉的细微声响,似有似无,似鸣非鸣。
月轮残淡,天越来越明,鸟鸣啁啁然,逐渐响亮,终于大作。半夜出发,无依无靠,(甲)四个荒唐子,三更流浪天 , 现在南依古园,古树,缄默坐眺,姑苏朦胧房舍,苏州美术馆几根罗马立柱,渐次清晰起来,(乙)温风如酒,波纹如绫 , 一流清水之上,有人来钓鱼,有人来锻炼。三两小贩,运来菜筐,浸于水中,湿淋淋拎起。大家游目四瞩,眼前忽然间,已经云灿霞铺。阿宝说,眼看沧浪亭,一点一点亮起来,此生难得。
(节选自金宇澄《繁花》)
雅思贝尔斯说,人们总想得到现成的真理,但在本质上,真理只能孕生于自己的觉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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