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潮的发生有偶然性。当贾宝玉被喝禁在厅上时,他料到挨打是势在必然,连忙托人给贾母、王夫人报信。倘若贾母闻声赶到,狂涛巨澜也就顷刻会风平浪息,情节的高潮也就形成不了。高明的曹雪芹为了让叛逆与卫道的矛盾激化成必然,为了掀起情节的波澜,就利用偶然性的因素来触发。一是整天转前绕后,陪伴左右,又机灵又贴身的小厮焙茗,偏偏这时不见踪影。倘若他在这里的话,别说吩咐,就是沾到点浪沫子,也早就一溜烟到里面报告去了。二是当贾宝玉如坐针毡,无人可找之际,恰巧遇到个老妈子,这该有救了,有人报信了。可是,这老妈子偏偏又是个聋子,把“要紧”听成“跳井”,将“小厮”说成“了事”,把贾宝玉急得如热锅蚂蚁。这都是偶然性的事件,但是这种偶然性在实际上为必然性的高潮到来发挥了很大作用。马克思在《致路·库格曼》的信中说:“如果‘偶然性’不起任何作用的话,那么世界历史就会带有非常神秘的性质。这些偶然性本身自然纳入总的发展过程中,并且为其他偶然性所补偿,但是,发展的加速和延缓在很大程度上是取决于这些‘偶然性’的。”《红楼梦》在这方面也留给我们深刻的启示。
马克·吐温的幽默
马克·吐温,原名萨缪尔·兰亨·克莱门,是美国的幽默大师,19世纪后期美国现实主义文学的杰出代表。马克·吐温是一位划时代的作家,他终结了新英格兰作家对美国文坛的统治,使美国文学真正摆脱了附庸地位。虽然他的财富不多,却无损他的高超幽默、机智与名气。当然,马克·吐温也说过:“为幽默而幽默是不可能经久的。幽默只是一股香味和花絮,我老是训诫人家,这就是我为什么能够坚持30年。”海伦·凯勒曾言:“我喜欢马克·吐温——谁会不喜欢他呢?即使是上帝,亦会钟爱他,赋予其智慧,并于其心灵里绘画出一道爱与信仰的彩虹。”
马克·吐温的笔有一种点石成金的魅力,能驾驭巧妙的语言,把粗俗的市井生活变得意味隽永,耐人咀嚼。他在成名作《卡县名蛙》中展示了他透彻的洞察力,让人想到中国老话:“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卡县名蛙》是一篇赌徒轶事,作品中小斗狗和跳蛙分别与当年美国两大党头面人物同名。
“唉,这个斯迈雷呀,他还养过拿耗子的狗、小公鸡、公猫,都是这一类的玩艺儿,不论你拿什么去找他赌,他都能跟你兵对兵,将对将,让你赌个没完没了。有一天,他逮着一只蛤蟆带回家去,说是要好好训一训;足足有三个月,他什么事都不干,光待在后院里头教那只蛤蟆蹦高。果不其然,他把蛤蟆训出来了。……斯迈雷说蛤蟆特爱学习,学什么会什么——这话我信。嘿,我就瞧见过他把丹尼尔·韦伯斯特放在这儿的地板上——那蛤蟆叫丹尼尔·韦伯斯特——大喊一声:‘苍蝇,丹尼尔,苍蝇!’快得让你来不及眨眼,蛤蟆就噌地照直跳起来,把那边柜台上的一只苍蝇吞下去了,然后像一摊泥‘扑嗒’落在地上,拿后腿抓耳挠腮,没事人似的,好像觉得自个儿比别的蛤蟆也强不到哪儿去。”(《卡县名蛙》)
在《卡县名蛙》这样的早期作品中,我们可以看到马克·吐温对人类性格的一种轻松乐观的职业兴趣。随着19世纪后期美国社会心理从希望走向幻灭,以及个人生活的变化,马克·吐温的作品变得沉重起来,笔触犀利无比。
……
马克·吐温具有独特的写作风格,其中决不缺乏一个智者的同情心。对于《败坏了哈德莱堡的人》中那对良心未泯的老者,《三万元遗产》中那对“梦里不知身是客”的夫妻,我们笑过之后,感到的是悲悯,而不是鄙视。在读者看来,马克·吐温的美国味道很足,幽默、滑稽、诙谐,夸张得要命,可又蛮真实的,有时还带点刺儿,因而男女老少都喜欢读。
然而在美国,马克·吐温似乎有两个。
马克·吐温是西部作家,他的创作素材都是在西部获得的。但美国当时的文化中心是在东部,西部作家的命运操在东部批评家手里。在东部批评家眼里,幽默家无异于滑稽演员,专长插科打诨,不能与当时的名家爱默生、朗费罗、霍尔姆斯等人并提。他们的文学趣味是斯文传统,斯文传统的绅士批评家怎么能赞成把流浪儿、黑奴当作主人公?行骗、宿怨、格斗怎能成为文学题材?赌咒、发誓、骂人话算什么文学语言?东部批评家可以欣赏马克·吐温的幽默才能,却不承认他有什么严肃的创作目的。
转机出现在《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等重要作品出版后。《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通过黑奴孩子吉姆和白人孩子哈克在逃往“自由洲”途中所遇到的种种“意外”,描绘了密西西比河沿岸的贫困和凄凉,严厉地谴责了种族压迫的罪恶行径,劝告和教育美国人民,要以平等的态度对待黑人。马克·吐温通过创作实践认识到幽默的作用,并且懂得怎样在理论上保卫自己。他指出“幽默家虽然轻松,却有一个严肃的目的”——“嘲弄虚伪,揭露伪装”,幽默家是“王公贵族、特权人物和一切骗人玩意儿的天敌,是人类权利、人类自由的天然朋友”。作为有影响的批评家,豪威尔斯指出,马克·吐温之所以不同于一般的幽默家,在于“笑话里含严肃的意味,这是他反复思考政治、社会可笑之处以后所采取的表达的方式”,可以帮助人们更完整地了解美国现实;马克·吐温是美国文学史上的林肯。
咏白海棠
薛宝钗
珍重芳姿昼掩门,自携手瓮灌苔盆。
胭脂洗出秋阶影,冰雪招来露砌魂。
淡极始知花更艳,愁多焉得玉无痕。
欲偿白帝凭清洁,不语婷婷日又昏。
咏白海棠
林黛玉
半卷湘帘半掩门,碾冰为土玉为盆。
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
月窟仙人缝缟袂,秋闺怨女拭啼痕。
娇羞默默同谁诉,倦倚西风夜已昏。
(据人民文学出版社1996年12月第2版《红楼梦》第三十七回)
咏物诗讲究形神兼备。以上两诗,颔联都着眼于白海棠之“白”,但绘形写神各有不同。
“胭脂洗出秋阶影,冰雪招来露砌魂”一联,前句以洗尽胭脂,极言其自然本色之美,后句以晶莹剔透的冰雪,喻其冰清玉洁之魂。倒装句式的运用,显得新颖别致:“洗”“招”二字,运用拟人手法,生动地传达出白海棠的情韵神态;而“秋阶”“露砌”的映衬,更是意味深长。诗人含蓄地表现了白海棠朴素淡雅、清洁自励的品性。
“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一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