诫子书
诸葛亮
夫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夫学须静也,才须学也,非学无以广才,非志无以成学。淫慢不能励精,险躁则不能治性。年与时驰,意与日去,遂成枯落,多不接世,悲守穷庐,将复何及!
静以修身,俭以养德。
①非宁静无以致远
②淫慢则不能励精
③险躁则不能治性
④多不接世
①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
②淫慢不能励精,险躁则不能治性。
狼
蒲松龄
一屠晚归,担中肉尽,止有剩骨。途中两狼,缀行甚远。
屠惧,投以骨。一狼得骨止,一狼仍从。复投之,后狼止而前狼又至。骨已尽矣,而两狼之并驱如故。
屠大窘,恐前后受其敌。顾野有麦场,场主积薪其中,苫蔽成丘。屠乃奔倚其下,弛担持刀。狼不敢前,眈眈相向。
少时,一狼径去,其一犬坐于前。久之,目似瞑,意暇甚。屠暴起,以刀劈狼首,又数刀毙之。方欲行,转视积薪后,一狼洞其中,意将隧入以攻其后也。身已半入,止露尻尾。屠自后断其股,亦毙之。乃悟前狼假寐,盖以诱敌。
狼亦黠矣,而顷刻两毙,禽兽之变诈几何哉?止增笑耳。
其 一 犬 坐 于 前
①恐前后受其敌
②屠自后断其股
③顾野有麦场
④一狼洞其中
骨已尽矣,而两狼之并驱如故。
猫
郑振铎
冬天的早晨,门口蜷伏着一只很可怜的小猫。毛色是花白,但并不好看,又很瘦。它伏着不去。我们如不取来留养,至少也要为冬寒与饥饿所杀。张婶把它拾了进来,每天给它饭吃。但大家都不大喜欢它,它不活泼,也不像别的小猫之喜欢顽游,好像是具着天生的忧郁性似的,连三妹那样爱猫的,对于它也不加注意。如此的,过了几个月,它在我家仍是一只若有若无的动物。它渐渐的肥胖了,但仍不活泼。大家在廊前晒太阳闲谈着时,它也常来蜷伏在母亲或三妹的足下。三妹有时也逗着它玩,但没有对于前几只小猫那样感兴趣。有一天,它因夜里冷,钻到火炉底下去,毛被烧脱好几块,更觉得难看了。春天来了,它成了一只壮猫了,却仍不改它的忧郁性,也不去捉鼠,终日懒惰的伏着,吃得胖胖的。
这时,妻买了一对黄色的芙蓉鸟来,挂在廊前,叫得很好听。妻常常叮嘱着张婶换水,加鸟粮,洗刷笼子。那只花白猫对于这一对黄鸟,似乎也特别注意,常常跳在桌上,对鸟笼凝望着。
妻道:“张婶,留心猫,它会吃鸟呢。” 张婶便跑来把猫捉了去。隔一会,它又跳上桌子对鸟笼凝望着了。
一天,我下楼时,听见张婶在叫道:“鸟死了一只,一条腿被咬去了,笼扳上都是血。是什么东西把它咬死的?” 我匆匆跑下去看,果然一只鸟是死了,羽毛松散着,好像它曾与它的敌人挣扎了许久。
我很愤怒,叫道:“一定是猫,一定是猫!”于是立刻便去找它。 妻听见了,也匆匆地跑下来,看了死鸟,很难过,便道:“不是这猫咬死的还有谁?它常常对鸟笼望着,我早就叫张婶要小心了。张婶!你为什么不小心?” 张婶默默无言,不能有什么话来辩护。
于是猫的罪状证实了。大家都去找这可厌的猫,想给它以一顿惩戒。找了半天,却没找到。我以为它真是“畏罪潜逃”了。
三妹在楼上叫道:“猫在这里了。”它躺在露台板上晒太阳,态度很安详,嘴里好象还在吃着什么。我想,它一定是在吃着这可怜的鸟的腿了,一时怒气冲天,拿起楼门旁倚着的一根木棒,追过去打了一下。它很悲楚地叫了一声“咪呜!”便逃到屋瓦上了。我心里还愤愤的,以为惩戒得还没有快意。
隔了几天,李嫂在楼下叫道:“猫,猫?又来吃鸟了。”同时我看见一只黑猫飞快的逃过露台,嘴里衔着一只黄鸟。我开始觉得我是错了!
我心里十分的难过,真的,我的良心受伤了,我没有判断明白,便妄下断语,冤苦了一只不能说话辩诉的动物。想到它的无抵抗的逃避,益使我感到我的暴怒,我的虐待,都是针,刺我的良心的针!我很想补救我的过失,但它是不能说话的,我将怎样的对它表白我的误解呢?
两个月后,我们的猫忽然死在邻家的屋脊上。我对于它的亡失,比以前的两只猫的亡失,更难过得多。我永无改正我的过失的机会了!
自此,我家永不养猫。
想到它的无抵抗的逃避,益使我感到我的暴怒,我的虐待,都是针,刺我的良心的针!
妈妈的十二封信
2015年,旭子和老师想要做一次横贯中国东西的“特殊”音乐采风——从上海到新疆阿勒泰,全程4300多公里,不带任何现代通信工具,随身带的仅有基本的录音和摄影设备。
平时他几乎不与父母联系,好像他从离家读书开始,就一个人自由惯了。只有每年春节的时候,他才会回一次家。
但这次毕竟不同寻常,可能会有大半年的时间与外界“失联”,他还是要提前和父母说一声。电话那一头的母亲和以往任何一次通话时一样平静,只是在旭子讲述的间歇插进几个淡淡的“嗯”,最后,她在旭子即将挂电话的时候才说:“你每到一个停留比较久的地方,可不可以给家里打一个电话?不用经常打来,想起来时,打一个就好。”
旭子听得出母亲平静背后的担忧,他无法拒绝,点头说“好”。
他背上行囊出发。从上海,沿长江西行过荆楚大地到达重庆,然后一路向北,翻过秦岭,越过黄河,沿河西走廊踏上丝绸之路,经敦煌过玉门关进入塔克拉玛干沙漠,越过天山,进入准噶尔盆地,一直到阿尔泰山脚的边境城市阿勒泰。
每到一座城市整顿休息时,旭子都会如约给母亲打电话。“妈,我到重庆了。”“妈,我在西安。”“到兰州了。”“在乌鲁木齐,刚下车。”“到阿勒泰了,快回家了。”……他给母亲打了十几个电话,有时兴奋,有时匆忙,有时疲惫,但母亲总是淡淡地“嗯”一声,随意地打听打听他的食宿,不动声色。
历时9个月的旅程,跨越中国近10个省市,老师和旭子用异乎寻常的毅力创造了一次奇迹。在这个奇迹面前,有关母亲的那部分记忆是那么渺小,几乎不存在。
2016年的春节旭子没能回家,接到了爸爸的电话。旭子的妈妈心脏病犯了,医院会诊后提出做搭桥手术,手术存在风险,要征求家属意见。签字笔放到旭子爸爸面前的时候,他忽然犹豫了,拿起又放下。作为与她相濡以沫几十年的丈夫,他深知妻子的心一直系在另外一个人的身上,他半分也夺不回来,还不能争、不能抢。因为这个人,是他们的儿子。
旭子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武汉,陪妈妈做完了手术。住院观察的几天里,有一天,爸爸单位临时有事,要旭子回家替妈妈拿换洗的衣服。十几年从不进父母房间的他,笨拙地翻箱倒柜,却无意间发现了妈妈的秘密。旭子发现了12个快递包裹,分别寄往全国12个不同的城市。按照时间顺序一字排开,正好可以拼出他去年的路线图,收件地址和电话都是他无意间透露给母亲的酒店客栈,收件人无一不是他的名字。
他坐在地上,一一拆开包裹。母亲寄出的内容形形色色,有腊肉干、抗生素,还有冲锋衣。那个上午,他守着一地乱七八糟的什物,努力回想早已被抛诸脑后的与母亲的电话内容。
“妈,我到重庆了。没感冒,就是这边下雨了,我有点咳嗽,没事。”
“妈,我在西安。这边的羊肉孜然味太重了,我吃不惯。”
“我到兰州了……嗯,温差大,晚上特别冷。”
……
他一边回忆,一边想象着母亲如何不动声色地从他嘴里套出住宿信息,然后戴着老花镜上网查询地址和联系方式。
他兴致勃勃地和老师开启了一场文化的朝圣之旅,却不知道母亲追在他的身后,用9个月的时间写下12封漫长的“信”。
有人说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母亲的“信”太短,短到没有起承转合,短到没有写抬头落款,短到只剩下两个字,一笔一画地被写在收件人栏里。
可惜旭子行色匆匆,来不及收到这绵长的情意。母亲的快递一件件被寄出,又被一件件退回。
他无法想象,母亲接到那一个个被退回的包裹时,该是怎样的心情——仿佛一颗心被全力地抛向他,却又被冷漠地轻轻送回。庆幸生活的安排,最终让他发现了这个秘密,让这个不懂事的大男孩,在这阳光晴朗的午后,守着12封沉甸甸的“信”,哭得不能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