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搀扶
十月二十三日晚,我走进人民大会堂时,对帕尔曼还知之甚少,只知道他是世界杰出的小提琴家,将与世界杰出的指挥家梅塔和世界杰出的以色列爱乐乐团合作。我对音乐完全是外行,我只是想看到三个世界杰出合在一起是怎样的一种景观。
当帕尔曼出现时,我怦然心动。他拄着双拐,从容自信又有点艰难地走上了台。拐杖加上小提琴,这就是帕尔曼的独特形象吗?从他出现的那一刻起,我的眼睛就像被磁铁吸引,再也没有离开过他。济济万人的大会堂如此安静,我还是第一次经历。只有琴声,只有帕尔曼那无与伦比的琴声。
最让我意外而感动的是帕尔曼站起来的那一刻。一曲终了,他用手杖支撑着自己试图站起来。
起来——跌坐在椅子上;再起来——又没有成功;又试了一次——又失败了。帕尔曼笑了笑,平静谦和,甚至带一点儿歉意。他的同伴,他的观众热切地望着他,大会堂里静极了。他又试了第四次,这一次他终于站了起来!全场寂静着,继而是雷鸣般的掌声。乐队的百双眼睛,大会堂的万双眼睛,电视机前的几亿双眼睛,都注视着帕尔曼站起来的过程:他不用搀扶。这位音乐家的动人之处、杰出之处,不仅在他的琴声里,更在他的人格力量上。人们为他的琴声鼓掌,也为他的“不用搀扶”鼓掌。面对着帕尔曼,我似乎不能不想:在我们的生活中,曾多么频繁地使用“扶”这个字啊!扶持、扶助、扶危;扶持高雅艺术,扶助弱者,扶持贫困地区经济……一个“扶”字,失系着搀扶者和被搀扶者。
搀扶固然能体现搀扶者的良知和爱心。不用搀扶,何尝不是在体现着被搀扶者的自尊、自信、自强呢?人们伸出手去搀扶时,是出于同情;而面对着不用搀扶者,唤起的是尊敬。
与不用搀扶形成鲜明对照的是:期望被搀扶,请求被搀扶,等待被搀扶,这是多么不同的心理状态和人生态度啊!漫漫岁月里,我也会遇到需要被搀扶一下的时候,但愿那时,帕尔曼会给我力量,使我有勇气说:不用搀扶。
帕尔曼走了,他留下的不仅仅是那冬日里的琴声。为这个,让我这个不懂音乐的人对音乐大师说:谢谢你!
A.知道得很少。
B.事物非常完美,没有能跟它相比的。
“我”走进人民大会堂,只是想看到、和这三个世界杰出合在一起是怎样一种景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