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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2019高一下·重庆期末)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题。

    心底最挂念的人

    吴念真

        直到我十六岁离家之前,我们一家七口全睡在同一张床上,睡在那种用木板架高、铺着草席,冬天加上一层垫被的通铺。

        这样的一家人应该很亲近吧?没错,不过,不包括父亲在内。

        父亲可能一直在摸索、尝试与孩子们亲近的方式,但老是不得其门而入。

        同样地,孩子们也是。

        小时候特别喜欢父亲上小夜班的那几天,因为下课回来时他不在家。因为他不在,所以整个家就少了莫名的肃杀和压力,妈妈准确的形容是“猫不在,老鼠呛须”。

        午夜父亲回来,他必须把睡得横七竖八的孩子一个一个搬动、摆正之后,才有自己可以躺下来的空间。

        那时候我通常是醒着的。早就被他开门闩门的声音吵醒的我继续装睡,等着洗完澡的父亲上床。

        他会稍微站定观察一阵,有时候甚至会喃喃自语地说:“实在啊?睡成这样!”然后床板轻轻抖动,接着闻到他身上柠檬香皂的气味慢慢靠近,感觉他的大手穿过我的肩胛和大腿,最后整个人被他抱了起来放到应有的位子上,然后拉过被子帮我盖好。

        喜欢父亲上小夜班,其实喜欢的仿佛是这个特别的时刻──短短半分钟不到的来自父亲的拥抱。长大后的某一天,我跟弟弟妹妹们坦承这种装睡的经验,没想到他们都说:“我也是!我也是!”或许亲近的机会不多,所以某些记忆特别深刻。

        有一年父亲的腿被矿坑的落盘压伤,伤势严重到必须从矿工医院转到台北一家私人的外科医院治疗。

        由于住院的时间很长,妈妈得打工养家,所以他在医院的情形几乎没人知道。某个星期六中午放学之后,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冲动,我竟然跳上开往台北的火车,下车后从火车站不断地问路走到那家外科医院,然后在挤满六张病床和陪伴家属的病房里,看到一个毫无威严、落魄不堪的父亲。

        他是睡着的。四点多的阳光斜斜地落在他消瘦不少的脸上。

        他的头发没有梳理,既长且乱,胡子也好像几天没刮的样子;打着石膏的右腿露在棉被外,脚趾甲又长又脏。不知道为什么,我想到的第一件事,竟然就是帮他剪趾甲。护士说没有指甲剪,不过,可以借我一把小剪刀,然后我就在众人的注视下,低着头忍住一直冒出来的眼泪,小心翼翼地帮父亲剪趾甲。当我剪完所有的趾甲,抬起头才发现父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着眼睛看着我。妈妈叫你来的?不是。你自己跑来?没跟妈妈说?没有。笨蛋!

        直到天慢慢转暗,外头霓虹灯逐渐亮起来之后,父亲才再开口说:“暗了,我带你去看电影,晚上就睡这边吧!”

        那天夜晚,父亲一手撑着我的肩膀,一手拄着拐杖,小心地穿越周末熙攘的人群,走过长长的街道,去看了一场电影。

        一路上,当我不禁想起小时候和父亲以及一群叔叔伯伯,踏着月色去九份看电影的情形的同时,父亲正好问我说:“记不记得小时候我带你去九份看电影?”

        那是我人生第一次一个人到台北、第一次单独和父亲睡在一起、第一次帮父亲剪趾甲,却也是最后一次和父亲一起看电影。

        那是一家比九份升平戏院大很多的电影院,叫远东戏院。那天上演的是一部日本纪录片,导演是市川昆,片名叫《东京世运会》。

        片子很长,长到父亲过世二十年后的现在,还不时在我脑袋里播放着。

    1. (1) 下列对文本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
      A . 文章笔触细腻,长于细节刻画,父亲拥抱孩子、父亲受伤住院的落魄、我为父亲剪脚趾甲、父亲与我看电影等几个片段写得简淡而动人。 B . 文章中的父亲本来是一个充满温情、十分关爱孩子的人,但矿上繁重的劳作和家境的贫困,使他变得威严刻板、不擅长情感表达与沟通。 C . 在医院里我给父亲剪完趾甲后,父亲与我的对话,表现出父亲复杂的内心,既有对儿子独自前来探望的担心和责备,也有欣慰与感动。 D . 文章结尾准确记述了电影院的名字,电影的类型、导演以及片名,表明“我”记忆清晰深刻,从而表达了对父亲的挂念,照应题目。
    2. (2) 孩子们为什么“特别喜欢父亲上小夜班的那几天”?请结合文章简要分析。
    3. (3) 吴念真被称为“全台湾最会讲故事的人”,这篇文章是如何体现这一点的?请结合全文简要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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