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学家叶嘉莹
上官云
5月10日,海内外各界人士齐聚天津南开大学,共贺叶嘉莹先生九十华诞。温家宝致信祝贺,称先生七十年来孕育桃李,从事研究,为传播中国丈化作出重大贡献。在致答谢词时叶先生说:“如果人有来生,我还愿做一个教师,我仍然要教古典诗词。”她是当今世界最负盛名的汉学家之一,著作等身,精研古诗词,培养无数学生,被称为“大师的老师”。
1924年,叶嘉莹出生在旧北京一个传统世家,1924年,那时的叶家奉行儒学,恪守礼仪。闲暇时,父亲与伯父会声情并茂吟诵古诗;母亲与伯母也会各执一册诗词双双研读。受此环境熏陶,叶嘉莹开蒙很早,六七岁便诵读《论语》,十几岁能写格律诗词。1941年,她考入北平辅仁大学国文系,师从诗词名家顾随,打下深厚的古典诗词功底。
她容貌端丽,天资聪颖,是典型的民国“闰秀”。直到今天,叶嘉莹仍然打扮得十分齐整:留着纤长指甲、佩戴粉边眼镜,仪态优推。或许是出于天然的气质,辅仁读书期间几乎没有人敢随便跟她讲话,“直到毕业时同学道别,我才听说有男同学编排我‘孤芳自赏’‘我行我素’。很多人说我爱情诗讲的那么好,长的又不难看,但事实上,我真地没有感情方面的经验。”
叶嘉莹的一生几乎与中国近现代史同步,她也经历了那个时代的幸与不幸:1937年扰战爆发,父亲随公司迁往后方,杳无音讯;17岁刚刚考取辅仁大学,母亲因病去世;24岁婚后随丈夫迁至台湾,遭遇白色恐怖入狱……在屡次磨难中,叶嘉莹丢掉了衣服、行李,却始终贴身携带恩师顾随的授课笔记。“因为我知道那些东西的价值。天地之间,除了这些笔记,再也没有记录老师讲课的东西,是他把诗丰富关好的生命传达出来,所以,拼尽一切,我也要把这些东西带出来。”在恩师影响下,对古诗、古典文化的热爱与研究一直伴随叶嘉莹的生活,包括“白色恐怖”时期。“放出去后我没有工作,甚至没有桌子床铺,先生仍在监狱,身边带着吃奶的孩子。我放弃研究还是没有放弃过?“叶嘉莹自问自答,怅然叹息,“或许当时我内心仍然热爱着我的古诗,但在生活中不得不暂时放弃了。生活非常困苦,但是我还会背诗啊。”
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叶嘉莹远赴哈佛教授中国古典诗词,并与人合作做古诗词研究。那段时光,让她受益匪浅的是哈佛大学图书馆丰富的藏书。“我的办公室就在图书馆二楼上与我合作的美国教授为我提供很多方便,他告诉图书馆的人:“你们五点钟闭馆,但是叶先生可以一个人留在里面看书。”为了尽可能节约时间,她每天很早起床,一杯咖啡、两片面包做个三明治,带到图书馆算作午餐,然后去馆外的推车买个三明治当晚餐,一直工作到天黑。
叶嘉莹逐渐在古诗词领城取得成就,于1990年被授予“加拿大皇家学会院士”称号,她是加拿大皇家学会有史以来唯一的中国古典文学院士。2008年,还荣获了首届“中华诗词终身成就奖”。单看文学领城的成就,很难把这位学者跟柴米油盐联系起来,而她将二者平衡得很好。虽然投入诗歌会忘记一切,但她一直挂在嘴边的话是:“我不会因为能够读一点书就骄傲,在家里,媳妇儿就是媳妇儿。”在北美教书时,为了节约开支,她“算计”租房地点:要离教书的学校近、离女儿学校近、离莱场近。“我白天带了三明治上班,背着大书包下班先到莱场,抱着一堆纸袋子里的菜回家,洗菜切菜,洗米做饭,包括吸尘扫地都是我来做。”这样的生活,她过了几十年。在台湾,女儿刚出生,她甚至会亲手洗涮尿布。在外甥眼里,舅妈就是洗碗做饭、伸手掏水沟的居家媳妇。直到他去加拿大,才知道这位常常蹲着洗尿片的女人竟然是大学教授。
“事实上,就算我一直教书,我也不是好为人师。”她说,“我的‘好’是‘好为人弟子’。我喜欢学习。除了教书以外,虽然很忙,我仍然去听外文系的诗歌或诗歌理论的课程,我是下了工夫去学习的。”此前一直两地奔波讲课的她说,“回想我这一生,实在是幸运的。现在南开就是我的家,我的根就是在中国!”
(节选自2014年11月6日中新社刊文,有州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