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物
他的手机响了,是母亲打来的,母亲告诉他医院催着交钱。他说,“知道了,”并叫母亲不要着急。他坐车来到市区的一个叫着“王记”的古董行。
你们这里收古董吗?顾林低声问正在电脑上忙着的一个男人,他是王经理。你有什么古董?王经理问。
家中有一个宝物,顾林在8岁那年就知道了。宝物是一个瓷瓶。瓷瓶上画着一幅仕女图,人物栩栩如生,呼之欲出。他用手机对着瓷瓶各个角度拍了照片。
顾林把手机上的照片翻给王经理看。
“瓷瓶现在在哪里?”王经理问。
“在家里。”
“不知道是真品还是赝品?”王经理自言自语。
“应该是真品。顾林说。”他有点心虚,其实他也不知道是真品还是赝品。母亲常对他说,那是你父亲一直为之骄傲的东西……
王经理打了一个电 话,一个穿着唐装的60多岁的老人从楼上下来。人们都喊他“老教授”,他曾是一所名牌大学的教授。顾林把手机送到老教授手里。老教授看到照片,眼睛突然睁大,后陷入深思,后又摇了摇头。
“刚才听犬子说瓷瓶在你家里?能方便去看看吗?”老教授问。
“能。”他说,“不一定卖。”
“不妨。去观赏观赏。你不卖也不妨。”老教授说
“顾林啊,快点来啊,又催交钱了。”母亲电话再一次打来。他连连说,“知道了。”
“胎骨薄匀,绘画细腻,不错。”老教授看到瓷瓶说。
老教授边看边摸。他时而嘴角露出一点微笑,时而蹙眉。
“太像了,老教授自言自语。你认识顾开庭吗?”老教授问。他的手机响了,是母亲打来的。
“是家父。”他说。
“他人呢?”老教授问。
“他住院了,急需要钱,不是这样我还不卖。您怎么知道家父的名字?”
“有过一面之缘。你打算卖多少?”
“3—30万。”他说。
老教授沉思片刻,说,“好,30万就30万。”
到了古董店,老教授吩咐王经理付8万元现金给顾林,还开了一张22万元的支票,还亲自给他写了个条子。
“你怎么有这么多钱?”母亲看到几捆钱后,惊奇地问。
“卖了瓷瓶。”他如实说。
“也罢。你快去交钱,省得再催。重症病房花钱多。你爸还没醒转过来,这次受苦了。”母亲说时眼里含着泪。那个撞了他之后逃逸的人不知道能不能查出来?
“应该能。”顾林安慰母亲。
两天后,父亲醒了过来。
父亲出院后,问瓷瓶卖了多少钱。顾林说,“30万元。”
父亲说,“可以了。”
“看过瓷瓶后,买家还提到你的名字。”顾林说。
“他会认识我?不可能啊,这个瓷瓶的主人在江南啊,离这远着呢,而且又这么多年了。”父亲说。
年底的一天,顾林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约他到市黄海咖啡馆见面。
“是您?”他一见面就认出老教授,陪同他的还有他的儿子王经理。
“看到你的瓷瓶,我太喜欢它了,无论是真品还是仿品,我无所谓,看到它亲切啊。老教授说,你知道你家怎么会有这个瓷瓶的?”
顾林说,“我听母亲说,25年前,父亲在江南打工,在一个冬日里,他救了一个落水的孩子,还救了跳到水里救孩子的父亲。天冷,父亲自己差点送了命,这家是开古董店的,就送了这个瓷瓶,听母亲说父亲当时还不愿意要,嫌弃它不能吃,还易碎,人家开古董店的老板正好到江北有事,父亲带着瓷瓶顺便坐着人家雇的船回了家。”
“你的父亲救了我和他啊。”老教授指着王经理说。
“怎么这么巧?”顾林笑着感叹。
“其实我那天一看到这个瓷瓶,我就感觉是以前送出去的那个瓷瓶。老教授说,当年我父亲在送瓷瓶之前,找人鉴定过的,说是后人仿造的,知道它并不值钱,可是当时我的家里的日子也不好过,我们还是把它送给你父亲。这些年我们一直愧疚啊,你父亲救了我家两条命,我们却给他一个不值钱的东西。为了这个瓷瓶,我们才在江北开了个分店,就想找到你父亲啊。”
“原来是仿造的啊,那就不值钱了!”顾林说。
“不是钱的事,”老教授说。“我们现在就去见你的父亲,瓷瓶我们也带来了,送出去的东西我们不敢再要回来。这次我找专家鉴定过了,是清代粉彩瓷真品。”
“那值多少钱?”顾林问。
“最少400万。”
(选自《微型小说选刊》2014年第1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