材料一:
现在一些年轻人,和戏曲有心理距离。这种心理距离的形成,有历史原因也有现实原因。近百年来,社会上一度存在轻视民族戏曲的现象,影响过几代人,现在这种心态淡化多了,但仍未彻底消失。现实的原因有很多,其中之一是外来的与内生的新文娱形式实在太多,挤压了戏曲的生存空间。
戏曲曾经是我们民族的时尚艺术,远的不说,近的如京剧,曾被称为“时尚黄腔”。到了当代,戏曲界仍然在努力。其实,越是传统的,就越是时尚的。令大家折服的一个好例子,就是历来很边缘、被誉为“古南戏活化石”的梨园戏,因为创作出《董生与李氏》这部佳作,不少远方的年轻人乘飞机去观赏,竟成一种时尚。
虽然任何一种艺术都很难得到所有人的喜欢,但能拥有一部分观众,尤其是比现在更多些的年轻观众,依然是戏曲的目标。当务之急,是要充分发挥国家的政策利好,创造多种机会,让年轻人与民族戏曲亲密接触,让他们感受和领略,戏曲何以能在世界戏剧之林独树一帜,其作为民族文化重要组成部分之理由究竟何在。只要戏曲界认真对待这件紧要工作,而不是敷衍了事,就有可能改变一部分年轻人对戏曲的疏离现状,培养出更多“粉丝”,甚至将来在他们中还会产生新的戏曲工作者,为戏曲的繁荣发展建功立业。
同时,我们不应把青年的欣赏趣味作单向化、狭隘化理解,认为他们“喜新厌旧”或“喜旧厌新”。趣味不能划一,总的来说,古典美与现代美他们都需要。所谓新与旧是相对而言,实质上都是当代艺术家在戏曲深厚传统基础上的新创造。比如《曹操与杨修》是从无到有,再如《牡丹亭》的文本剪裁、音乐伴奏、表演与导演、服饰与灯光,都融入了当代艺术家的心血,是一种追求古典韵味的隐形化现代处理。有了古典美,还有现代美,戏曲的道路才宽广。
一要美,有戏曲的、剧种的、声腔的、演员个人的独特之美;二要真与善,在陶冶情性的艺术欣赏中,感受到生活的历史的时代的某种真实感,有利于观众的心灵建设。戏曲能做到真善美的有机结合,一定可以征服偏见或成见,赢得年轻人,也赢得更美好的未来。
(摘编自周飞亚、王瑉《戏曲艺术与年轻观众》,《人民日报》2020年7月16 日)
材料二:
科学技术的每一次进步,都将推动艺术和文学向着更加开阔和自由的世界拓展,并在作家作品中形成一个时代与一个时代之间的代际感。
在艺术回归的时代,全媒体是技术、是背景、是视角,也是价值观和审美观,但它不是内涵和内容。它的内涵和内容仍然是人的身体、声音、情感,以及其所依附的乡土和家国,这是人类所共同面对的全媒体背景下的极其珍贵的个别性、独特性。我们可以拥有一万台相同的电脑,但透过屏幕却能映射出一万张不同的面庞。这一万张不同的面庞因不同的人种、不同的国度、不同的宗教而构成不同的表情。如果一万台电脑映射出的是同一张面孔、同一个表情、同一副眼神,那么全媒体时代的到来,就是人类文明的灾难。
人类在进入新世纪、新时代方才意识到,我们一直所追求的现代化、国际化,为我们带来了意想不到的负面资产——人类文化的多样性正日益失去其赖以生存的土壤。2001年的5月18日,坐落在美国纽约的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提出了人类口头与非物质文化的保护方略。美国是致力推进现代化的急先锋,可就是在美国,人们已经意识到地域文化、民族文化多样性的危机。于是,在全媒体时代的文化风气当中,就有一种非常自觉的对传统文化回归的趋向。各民族、各地城在任何时代都不像在21世纪已经过去的这19年中,对本土文化予以如此高度的重视。再以舞台艺术为例,2016年在美国首演的音乐剧《汉密尔顿》,它所使用的音乐元素既非欧美的古典音乐,也非美国当下的流行音乐,而是古老的非洲乡土音乐,甚至于乡土歌谣。而恰恰是这种地域的、民间的歌谣和说唱艺术,构成了今天最为时尚的嘻哈音乐。音乐剧的发展也已逾百年,现在的百老汇,最好的剧场、最优秀的音乐剧演员,使用的表演元素大都是最传统的,而这个最传统的表演元素显示出来的品质却是最现代的。
正像在中国一样,最古老的艺术、最古老的戏曲剧种,恰恰焕发出最现代的魅力,比如昆曲、梨园戏等。因此,在全媒体时代,我们应该更加正视人的内心世界,更加正视不同文化背景的独特传统和独特表达。从某种意义上看,回归就是创新,传播也是传承。创新需要内容的支撑,这个内容就是要在标准化、统一化的共同模式中展示个别性的传统。而传播本身的意义,即是在更大的范围内用更现代的科技手段有选择性地传播你所要传承的文化内容。因而,传播本身就变成了传承。所以,当我们迎接全媒体时代到来之时,我们恰恰所要喚醒的就是向传统、向内心的回归,更加自觉地在全媒体的背景下展示出各自的独特,这也是中国戏曲生命力的传承。
(摘编自罗怀臻《传统戏曲的全媒体生命力》,《光明日报》2020年3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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