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与子颖别二十余年矣。忆昔与子颖游,子颖未及弱冠 , 余虽有一日之长,而与为嬉戏,异乎世俗之所谓师弟子者,然其情乃益深,而义顾弥笃。虽子颖上有两兄,皆从余受学。子颖,奇男子也。其胸中浩浩焉,常有担荷一世之心。文辞章句非其所措意,而其为诗、古文乃能高出昔贤之上。后数年,子颖偶以七言诗一轴示余。余置之座侧。友人姚君姬传过余邸舍,一见而心折,以为己莫能为也。遂往造其庐而定交焉。姬传以文章名一世而其爱慕子颖者如此。子颖之父、祖皆为达官,然不为子孙留遗计,而子颖少时衣食不足。子颖所与交游皆当世名贤时过子颖论文子颖与相对终日或不能设食盖子颖之穷如此。余别子颖闭门里居,忽忽十余年,则闻子颖已举于乡,出宰巴蜀之属邑。其自秦入蜀,道途览古之篇,尤为深入唐人之室。子颖在蜀值军兴,领兵八千人,出使云南永昌。逾美诺之岩,往来阻险师旅数千里之地。自重庆移守泰安,又值邻郡贼起,子颖早诣大府为设方略,亲战临清城下,射杀贼首一人,定其余孽。然其忧深家国,心为瘁、发为白矣。尝思退而稍息其劳,而辄为上官所留,欲归不得。呜呼!子颖昔日之穷非子颖之能穷也;今日之为郡守,非子颖之能为郡守也。其出入师旅,屡经锋镝之危,非子颖之能行乎患难也;则今日之欲归,非子颖之能自为归也。然则,子颖之于为官,去,可也;留,可也。去而混迹渔樵之侣,留而为宇内建不世之勋,无不可也。若夫文章之事无穷也,子颖其于簿书丛集稍来顷刻之暇 , 出其才力以与古之风人学士相追逐,此则子颖之所能自为者也。
(节选自清代刘大槐《朱子颖诗集序》,有删改)
①一见而心折,以为已莫能为也。遂往造其庐而定交焉。
②去而混迹渔樵之侣,留而为宇内建不世之勋,无不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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