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是反映明清之际女性诗歌教育的绝佳典范。从红楼女子的诗教,我们可以 窥探出中国古代诗教在女性身上绽放出的零星光芒。
女性美德的培养是中国古代女子教育永恒不变的主题。明清时期女子教育观念处于矛盾之中,虽有一些开明之士从“由礼而通诗”的角度肯定女子研习诗文,但只有文化素养较高的家庭认为教女子识文断字有助于“见礼明透”。红楼女子的诗歌教育正是在这样的文化背景下产生的,并体现出对固有女性德性诗歌教育的反击。红楼女子身份不同,地位悬殊,但唯有在诗词面前,她们有了乐趣,有了美好,有了平等,有了尊严。
红楼女子能接受到包括“诗教”在内的良好教育。元春入宫前自幼系贾母教养,贾府三春也都有专门的塾师,黛玉在进贾府前也有贾雨村做过她的私塾老师,宝钗读书识字较之其兄竟高过十倍。同时,贾府的读书环境和读书氛围为她们提供了良好的诗教环境。此外,家庭戏曲演出的熏陶,也为她们接受诗歌教育提供了方便,尤其是《牡丹亭》《西厢记》等优秀戏曲中的曲词诗句,更能够感染人,形成艺术共鸣。这些均可见当时富贵人家女子的启蒙教育情况。
在大观园中,诗教更是无处不在。诗歌是她们的生活方式,也是有趣的学习模式。大观园中五次结诗社;每逢节日庆祝更是要命题限韵写诗,评出魁首。这种结社做诗、联诗赛诗活动,是宝玉和女孩子们经常拿来闲遣时光的游戏。即使是最普通的女孩子香菱也习诗,在黛玉“不愤不启”“不悱不发”的教导下,几日后便能谈出些体会。家庭成员之间的学习切磋,实际上就是诗歌创作中面向现实、互相启发、取长补短、共同提高的教育过程,对女子诗教成长有着极大的促进作用。
红楼女子因足不出户,其诗词创作往往多是对景物情状的摹写与感慨,如黛玉的《桃花行》《秋窗风雨夕》和宝钗的《咏海棠》《忆菊》。这些诗作往往表现出女子细腻的内心和高水平的审美鉴赏力。在诗歌风格上,除宝钗的“含蓄浑厚”“温雅沉着”外,整体偏阴柔,如黛玉的《葬花吟》。在作诗手法上常引用或化用唐人诗句,如黛玉的“青灯照壁人初睡,冷雨敲窗被未温”化用了白居易的“耿耿残灯背壁影,萧萧暗雨打窗声”,薛宝钗在《牙牌令》其四中的“水荇牵风翠带长”引自杜甫的《曲江对雨》。
陈东原在《中国妇女生活史》中指出:“清代学术之盛,为此前所未有,妇女也得沾余泽。”此时期女子教育的内容涉及广泛,以诗词教育最甚。其原因是女子比较感性,诗词的艺术魅力与女性自身的心理特性相契合。据统计,专门收录清代妇女诗集的作品就有 多部,可看出清代女子诗词创作之盛。
红楼是明清女子诗教一隅。纵观明清之际,虽然正统礼教观念始终压抑着女子的才情 与热情,但是思想进步的大家们,为女子读书而辩护,并亲自任闺塾师,使得越来越多的 女子享有了受教育的权利,出现了大量以诗才彰显的女子,如有着“林下风者”之誉的黄媛介、江南才女吴藻等,她们著作存世的背后,无疑是女子诗歌教育发展的必然结果。
(选自刘娜《<红楼梦>中的女子“诗教”》,有删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