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象”“意”作为中国古代哲学中的三个重要命题,其间的关系得到了众多哲学家的探讨,其中影响最大的是以老庄为代表的道家哲学。老庄哲学认为世界的本质是“道”,但由于语言的局限性,真正的“道”是“不可言的”。庄子也用“言者不知,知者不言”的寓言来说明这一问题。然而,悖论却在于我们明明知道“道”不可言,但还是“不得不言”。如何解决这一矛盾呢?作为对“言”局限性的补偿,“象”成为了“尽意”的重要载体。因此,从这一角度而言,在中国古代文化中,“象”成为了联系“言”和“意”之间的桥梁,在“言”“象”“意”三者之间的融合中,“象”成为了这一过程中的核心。就文学作品而言,“象”是由“言”所塑造出来的,而“意”则是由这种建构起来的“象”来表达的。
然而,作为“尽意’’之重要载体的“象”也具有自己的有限性,在根本上也不可能将“不尽之意”完全表达出来。所以中国古代哲学一方面强调“言不尽意,故立象以尽意”,另一方面又强调要“超以象外,得其环中”,要追求“韵外之致”和“味外之旨”。如何才能“超以象外”去追求“象外之意”呢?
从接受的主体来看,中国古代哲学就要求主体应该“澄怀观象”,做到物我两忘,在这样一种物我相融的状态中去感受和体验“道”的存在。但从传播的过程来看,则是要求传播者努力实现“言”“象”“意”三者之间的融合。在中国古代文艺创作中,“言”“象”“意”三者间的融合大致可以归纳为以下两个方面:一是用“言”来建构“象”。由于考虑到达“无尽之意”的目的,因此以“言”建构“象”时,一般只是对“象”本身进行粗线条式的大致勾勒,而不做太过细致的描绘。比如中国古典诗歌中虽然多有“物象”,然而却极少对这些“物象”做具体的描绘,而是点出辄止;在中国传统绘画中,“物象”的“形似”要让位于“神似”,而且对于“物象”的形的最高要求是“妙在似与不似之间”。中国古代文艺观中对“象”的这种要求,在限定“象”的同时尽可能弱化其限定性所带来的局限性,由此使得“象”本身具有了丰富的可供阐释的空间,从而也能够激发人们的想象空间。二是强调将“意”与“象”相融,形成“意象”,并在“意”的统领之下,强调“象与象之间的组合”,这种组合在中国传统诗画中经常被称为“意境”,而不尽之“意”则能通过“意境”得以较好地表达出来。因此,无论是中国古典诗词还是传统绘画,“意境”都是追求的重要目标。这在中国古典诗词里体现得尤其明显。中国古代诗歌中的“象与象”的组合实际上就构成了“意境”,而“意境”所能表达的丰富含义就大大超过了单个的“意象”本身,从而将“象”的表意功能大大强化,因此在中国古典文论中有“境生于象外”的说法。
(摘编自曹漪那、蒋忠波《论中国古代文化中的融合传播思想及其现代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