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终于胜利了。A没有死于伤寒。这是他第四次死里逃生。在床上整整躺了一个月之后,苍白消瘦的A已能够勉强用两条摇摇晃晃的腿站起来,摸着墙壁,在房间里走动了。他的母亲搀着他走到窗口,他向街上望了很久。雪在融化,积成了小水洼,在早春的阳光下闪亮。外面已经是初次解冻的温暖天气了。
但是他一想到,明天他就要离开这里,回到那个大城市去再度和他的朋友们、同志们,所有那些亲爱的人们在一起,他又高兴了。这大城市以及它沸腾的生活,活跃的气氛,加上那川流不息的人群,电车的轰隆声和汽车的喇叭声,都吸引着他。而最最吸引他的,却是那些巨大的石头厂房、煤烟熏黑的车间、机器,以及滑轮的柔和的沙沙声。他的心已经飞到巨大的飞轮疯狂旋转、空气中散播着机油活上去了。
……
现在,他的身体彻底垮了,归队已经无望。他应当如何处置自己呢?他终于从巴扎诺娃口中了解到了真实病情:应当有思想准备,将来他还会遇到更可怕的事。那么,究竟应该怎么办?这个没有解决的问题犹如阴森森的黑洞气味的地方,飞到那早已成为他不能分离的整个摆在他的面前。
已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战斗的能力,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在今天,在凄凉的明天,他用什么来证明自己不是在虚度光阴呢?用什么来充实自己的生活呢?光是吃、喝和呼吸吗?仅仅作为一名无能为力的旁观者,看着同志们战斗前进吗?就这样成为这个队伍的累赘?该不该毁掉这个已经背叛了他的肉体?只是朝心口打一枪,一切难题都解决了!过去能够生活得不错,现在就应当能够及时结束这个生命。一个垂死的战士不愿再痛苦挣扎,有谁能指责他呢?……
口袋里摸着勃朗宁手枪扁平的枪身,手指习惯地握住了枪柄。他慢慢地掏出了手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