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红薯香
①周末爬山回来,路过老城的小巷道,华灯初上,路边一个推着旧油桶改造成烤炉的老爷爷边走边吆喝:“红薯,红薯,香喷喷的烤红薯!”儿子好奇,跟在老爷爷身后盯着老爷爷看,妻子就喊住老爷爷,买了三个烤红薯,捧着热气腾腾的烤红薯,我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很多年前……
②小时候每年秋后,父亲都要领着我们去坡地挖红薯,人多地少,父亲舍不得川道的良田栽种红薯,就在山坡上开垦荒地,荒地地薄多砂石,但红薯不挑地儿易生长。父亲拉着架子车,母亲在后面推着,我们姐仨坐在架子车上大声地唱着歌,秋高气爽,山头上飘着几朵棉花云。当我们站在地头,面前猛然出现了两个大坑,坡地的庄稼每年都要被野猪糟蹋,父亲愤愤地咒骂着。这时母亲已经举起铲子,只一下,一窝六七个沾着泥土胖胖的红薯,就裸露了出来,有一个被铲子从中间劈开了,橙黄的表面渗出乳白色的汁液。父亲愠怒的脸立即多云转晴,也举起了铲子挖了下去,又是一窝五胞胎,望着饱满的粉红色的红薯,父亲的兴致又来了,满山谷回荡着父亲浑厚的秦腔吼声。
③那几天,我们就一直在坡地挖红薯,红薯堆了满满一院子,从此后每餐都会有红薯吃了,但是红薯吃多了,胃返酸,母亲就变着花样给我们做饭,这餐红薯稀饭,下一餐蒸红薯,还把红薯切成片,晒成红薯干。
④天渐渐冷了后,父亲就生了盆火,我们都紧紧盯着父亲,火盆的边上父亲放着几个红落在烤着,火光映着父亲半眯着眼睛的脸,过一会儿,父亲的眼睛睁大了,我们都眼巴巴地,口水几乎流下来了。谁知父亲翻了一下红薯,继续眯起了眼睛,等到我们昏昏欲睡了,猛然闻到烤红薯的香味,睁开眼,父亲已掰开了烤红薯,接过来大咬一口,香喷喷热乎乎的薯香就弥漫了整个屋子。
⑤红薯丰收了,窖藏不了,父亲就和母亲把堆在房后的红薯洗干净,把一个个红薯擦成碎渣,倒入大木盆中加水搅拌,再用滤包过滤,等沉淀几个时辰,再把水排干净,木盆底部沉淀一层白色厚厚的红薯淀粉。只要半天淀粉就晒干了,然后取出来在案板上擀成粉末,舀一多半倒进木盆里,不断地加水加淀粉搅拌搓揉。等表面光滑不粘手了,扯着感觉有了劲道,这就算揉好了,放置在案板上盖着棉布醒面。
⑥这当儿,母亲就生火开始烧水,等水翻滚了,这时候,父亲就拿了一个特制的漏瓢,扯一块淀粉面团,放在漏瓢里,一只手拍打着面团,几股筷子般粗细的粉条就晃晃悠悠往锅里落,等进了沸水里却变成了一团丝状,只需煮三五分钟,哥哥就伸进长筷子捞到旁边的冷水里,然后把长粉条剪成两米长短,母亲和姐姐的任务就是把粉条挂在木杆上,拿到院子里晾晒,并细心地把黏在一起的粉条分离开。冬日晾晒两三个日头,红薯粉条就好了。母亲打了包赶集去卖,那时候卖手工粉条的少,不到天黑粉条就卖完了。自从家里开始做红薯粉条,我们就不必每天皱着眉头吃红薯了,经济也宽裕不少,后来父母就供我上了中学最后考了大学。
⑦如今我离开老家乡下,进城生活了二十多年了,母亲经常捎一些刚刨出土的红薯,闻着都有一种亲切的有食欲的薯香味道。特别是在寒冬来临,吃着甘甜喷香的红薯,感觉身心是无比满足和温暖。
(选自《人民日报》,有删改)
父亲愠怒的脸立即多云转晴,也举起了铲子挖了下去,又是一窝五胞胎,望着饱满的粉红色的红薯,父亲的兴致又来了,满山谷回荡着父亲浑厚的秦腔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