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心中特有的生命精神和美感,叫我感觉到了。她没有像我们都市中的大艺术家们那样搜出枯肠去变形变态,刻意制造出各种怪头怪脸设法“惊世骇俗”。她的艺术生命是天生的,自然的,本质的,也是不可思议的。这生命的神奇来自于她的天性。剪花娘子们不想在市场上创造价格奇迹,更不懂得利用媒体。千古以来,一直都是把这些随手又随心剪出的活脱脱的形象贴在炕边的墙壁或窑洞的墙上,自娱或娱人,没有市场霸权制约的艺术才是真正自由的艺术,这不就是民间艺术的魅力吗?她们不就是真正的艺术天才吗?
然而,这些天才散布并埋没在大地山川之间,就像契诃夫在《草原》中所写的那些无名的野草野花,它们天天创造着生命的奇迹和无尽的美,却不为人知,一代一代,默默地生长、开放与消亡。那么,到了农耕文明在历史大舞台上的演出接近尾声时,我们只是等待着大幕垂落吗?在我们对她们一无所知时就忘却她们?我的车子渐渐离开这草原深处,离开这些真正默默无闻的人间天才,我心里的决定却愈来愈坚决:为这草原上的剪花娘子印一本画册,让更多人看到她们,知道她们,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