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帝永初三年,魏主闻高祖殂,议发兵取洛阳、虎牢、滑台。十月,魏军将发,公卿集议于监国之前。崔浩曰:“南人长于守城,昔苻氏攻襄阳,经年不拔,今以大兵坐攻小城,若不时克,挫伤军势,此危道也。不如分兵略地,至淮为限,列置守宰,收敛租谷,则洛阳、滑台、虎牢为囿中之物,何忧其不获也?”公孙表固请攻城,魏主从之。
臣焘曰:“兵以势攻以气守浩之言未知攻守之妙彼徒见苻氏之不能克襄阳以为南人长于守城野战则不足惮。而不知六朝之宠物犬际,谢玄之所用以定三魏,宋武之所用以平齐,秦陈庆之所用以取三十二城,卒至洛阳者,皆江南之人也。安可谓之不长于攻?特永初之际,王康以将懦,攻则辄败,故圏其卒以守尔。使有贤将,能作吴楚剽悍之气,又安往而不得志?故弱敌而不戒,祸莫甚焉!使江南而有人则崔浩之言岂不为魏氏之深祸!”
初,晋民南迁,以扬州为京畿 , 谷帛所资皆出焉,以荆、江为重镇,甲兵所聚尽在焉,常使大将居之。三州户口居江南之半,武帝恶其强大,故欲分之。乃分扬州、浙东五郡置东扬州,治会稽。分荆、湘、江、豫州之八郡置郢州,治江夏。既而荆、扬因此虚耗。
臣焘曰:“治国如治身,心肠四体,将养调治,缓急各自有序。人失其序,则疾生之;国失其序,则乱生之。晋氏南迁,以扬州为腹心,荆、江为臂肘。积货财,聚甲兵使之常重,势当然也。当无事之时,使强藩悍将内有所畏;当有事之际,使腹心股肱外有所恃,此实经久不易之道。而刘氏父子偷目前之利,破长久之规。文帝虚内事外,而江州之文武罢;武帝强支弱干,而荆扬之势分。其后明帝之乱,会稽遂为贼境,而朝廷所保,仅百余年。齐之末,萧氏弟兄亦欲联郢雍以图天下。虚心腹,肥支体,遂为后世深患,可不戒夫!”
(选自《六朝通鉴博议卷七》,有删改)
①使有贤将,能作吴楚剽悍之气,又安往而不得志?
②当有事之际,使腹心股肱外有所恃,此实经久不易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