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外戏剧经典的跨文化研究,就是考察一国的戏剧在跨越语言、国别、文化、媒介等界线后,如何进入异域文化语境或数字空间,获得他者文化的理解和新的跨文化阐释,从而产生有别于它们在本土文化中的意义、影响和传播。中外戏剧经典的跨文化对话与双向交流,承担着促进多元文明共生共存,助力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重大责任。
1935年,梅兰芳访苏成功演出后,与苏联各界专家进行座谈,梅耶荷德、爱森斯坦等人无不赞赏京剧艺术的典范性,但中国戏曲程式性、虚拟性的特点明显有别于当时苏联提倡的现实主义文艺,于是京剧被解释为一种象征的现实主义戏剧。
是否具有“跨文化性”,是确定跨文化研究对象和衡量其价值的标尺。那些在中外戏剧史上产生了特殊跨文化影响力的经典,是戏剧跨文化研究的重点对象。戏剧跨文化的过程,是一个个复杂且充满隐微细节的案例:它可能是一本藏于国外图书馆积满灰尘的戏曲典籍译本,等待有心的研究者去发掘;它可能是一场杂糅了古典与现代、西方与东方元素的多语剧场表演,观众的评价毁誉参半;它还可能是网络虚拟空间中聚集的一群戏剧发烧友,用短视频、视频直播的新媒体形式翻唱翻演经典。无论哪种情况,只要涉及语言、国别、文化、文明、媒介等界线的跨越,具有跨文化、跨国族、跨地域的特点,就可进入比较视域的戏剧研究空间。
在中外戏剧的历史长河中,最具有文化交互属性、传播效果的戏剧经典,往往携带着本民族文化的精髓,经过剧本翻译或域外舞台表演成为跨文化戏剧史上的高光时刻,产生了既远且广的国际传播效应。18世纪30—50年代元杂剧《赵氏孤儿》在欧洲的译、编、演,就是中国戏剧国际传播的一个高光时刻,《赵氏孤儿》不仅是18世纪在欧洲被译、编、演,广为流传的中国戏剧,而且开启了中西戏剧近三百年的交流史。以欧洲戏剧为傲的欧洲人第一次看到了中国戏剧的模样,还尝试在西方舞台上体验中国戏剧的人物故事与孔子之道。
我们不必苛责汉学家马若瑟对《赵氏孤儿》的删译,更不必苛责伏尔泰的误读和他的《中国孤儿》对原剧脱胎换骨的改编,因为中外戏剧的交流中复杂的变异无处不在,经过跨文化阐释和传播,戏剧文本、舞台表演必然由于文化差异发生或大或小的变形,也会因为戏剧对人性和文明的洞察而获得普遍意义。其中的同中之异,异中之同,通律中的变异,歧异中的会通,就是跨文化研究的难点。
因此,研究和毕现戏剧跨文化的完整过程,需要分析问题和细节,研判历史事实,贯通理论分析,归纳通律和变异,得出经验教训。中外戏剧跨文化研究的重点是影响与传播过程本身,即西剧东渐与中剧外传两个过程在不同时代、多重语境下的变异,以及两者的变异有何不同,进而运用跨文化戏剧理论,对具有重大影响力的历史事实做出研判,辨析中外戏剧跨文化过程中的共通规律和独特变异。在纷繁复杂的戏剧现象及其细节之外,也要拨开现象的迷雾,总结和归纳戏剧跨文化阐释和传播中的规律和变化,打通淤点堵点,疏通中外戏剧交流的渠道。
(摘编自陈戎女《中外戏剧经典的跨文化研究:双向思维促进多元文明互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