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保长
章月珍
下午,王保长收到密令,上头命令他务必在深夜带人秘密逮捕一个叫陈隰的村民,然后就地正法!王保长怀里揣着那张密令,心事重重地回到家。他抽着闷烟,吩咐老婆赶紧杀鸡,煮熟。然后,敞开大门,啃着鸡腿,喝起了闷酒。
王保长的家就在村路边,来来往往的人很多,路过的村民都闻到了酒肉香。从敞开的大门望进去,只见王保长喝得醉醺醺的。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传来了王保长夫妻俩的吵闹声,夹杂着摔碗筷和扔桌凳的啪啪声。不一会儿,看见王保长把一个包裹扔出屋外,扯着嗓子嚷:“你就是嫌弃我现在穷了!你过不惯,那你赶紧给我滚!最好永远甭回来!”
“滚就滚!这几年要不是我娘家接济,日子早就穷得过不下去!自从你当上了这个破保长,我们是越过越穷,赚不到钱不说,还天天跟着你提心吊胆,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老婆哭哭啼啼抱怨道。邻居来劝架,可王保长却趁着酒性,指着老婆鼻子,叫她滚。老婆终于忍受不了,哭着跑了。
王保长继续喝酒,村民见他不可理喻,也都摇摇头散去了。
村民见他不可理喻,也都摇摇头散去了。
夜深了,王保长估摸着到晚上九点了,焦急地不停向屋外张望。他在等阿毛。阿毛是村子里最有文化的人,在县城读书,从小父亲就死了。这几天,因为母亲病重,他请假回家给母亲煎药,每晚九点他总是拿着一个药罐子,到王保长屋前的马路倒药渣。九点,终于等来了阿毛,王保长赶紧拉他进屋,拿出那张密令给阿毛看。
“阿毛,村里就数你识字最多,你叔我识字不多,只能向你请教!你看看这纸上的陈字后面念啥?他是何许人也?人命关天,你跟叔说说!”
阿毛拿着那张纸,手有点发抖,脸红一阵白一阵,说话也疙里疙瘩的。
“叔,这个……这个好像是生僻字,我也不认识。要不我回家去查查,然后回来再告诉你!你看行不?”
“好!好!你快去快回!我等你!这密令只有你知我知,千万不要走漏风声!不然你我小命都不保!”王保长嘱咐道。
阿毛答应着,急急地走了,连药罐子都忘了拿。
五分钟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始终不见阿毛回来。王保长酒劲上来,犯困,昏昏欲睡。
第二天,王保长是被林专员几个巴掌打醒的。睁开眼,看到林专员气得扭曲的胖脸,两手正抓着自己的前胸。他吓得浑身发抖。
“林……林专员,您怎么大驾光临鄙人寒舍了?真是蓬荜生……”
“生什么生!我问你,你的密令呢?”
“密令?在呀!我保管得妥妥的!丢不了!”王保长边说边从怀里掏出那张皱巴巴的纸,双手恭恭敬敬地递给林专员!
“保管个屁啊!谁叫你保管了!是要你办事!你说你办完事了吗?”林专员怒视着王保长。
“啥事啊?我不记得了!昨晚我老婆跟我吵架,跑了,我心情不好,喝闷酒,乡亲们都可作证!”王保长委屈地说。
林专员气得又抽了王保长一个巴掌,把密令扔到他脸上。“我……我这就带人去抓他!可是,林专员,这个陈字后面念啥?他是谁呀?”王保长颤抖着手,指着密令上陈隰的名字,战战兢兢地问。
林专员气得又给他一巴掌:“你作为一个保长,怎么连自己村的人都不了解!陈隰就是陈九根的儿子!小名叫阿毛!”
“啊!我们村里人只知道他叫阿毛,哪里知道他叫陈隰啊!不信的话你问问他们!”王保长指着站在堂屋里的十几个人。
“别啰唆了,赶紧去抓!不然让他跑了就完了!”
可惜早已经人去屋空,连他生病的老母亲也不在了。王保长一气之下,命人一把火烧了草屋,回去复命了。
林专员气得连抽了王保长十几个耳光。骂道:“你是猪啊!你有没有脑子,怎么就烧了他房子呢?他是共党分子,里面万一有什么重要情报呢?你他妈的竟然一把火烧了!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我……我当时气糊涂了!”王保长摸着火辣辣疼的脸,委屈地说。
“陈隰逃了,你这条命也保不了!我只能如实向上面汇报!”林专员边说边要走。
“等等,林……林专员,借……借一步说话!”王保长把林专员引进内屋,关上房门,小心翼翼地从箱子底下双手捧出一个金光闪闪的小小的菩萨雕塑。他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凑近林专员耳朵说:“这是我家祖传的宝贝……”
就这样,王保长终于躲过一劫。没过几天,老婆也被他接了回来。
阿毛母子投靠了他们的一个远方亲戚。安顿下来后,阿毛对母亲说:“幸亏保长他识字不多,不然我真是死定了!好险啊!”母亲笑笑,说:“傻啊!孩子,王保长和你爹是结拜兄弟,你的名字还是你王叔起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