材料一:
近几十年来的“红学”研究,绝大多数集中在人物、医药、法律、饮食、服饰、园林等等微观方面。而《红楼梦》作为经典名著,我们的阅读和研究更应该着眼于文学本身,更应该立足于小说的社会背景、情节故事和人物命运。对《红楼梦》进行重新审视和思考,认识《红楼梦》的意义不仅仅是理想世界和现实世界,也不仅仅是“有情之天下”以及对个体命运的体验和感叹,而且是存在于多重世界和生命历程之中,存在于观照现实生活之中,这是超越种族和国度的。《红楼梦》中有生活世界、艺术世界和哲学世界三重世界,《红楼梦》还写了希望、烦恼和无奈失落三个生命历程。
(摘编自成中英《<红楼梦>的世界、人生和艺术》)
材料二:
《红楼梦》的诞生,给我们提供了一部可借鉴的艺术典范。在中国古典小说乃至世界文学史领域里,它达到了高峰。《红楼梦》的创作登峰造极、出神入化、浑朴天成。小说中表现出的唯物观、辩证论、发展论是历史发展的趋势,是必然的,也是客观的。
《红楼梦》成书迄今已200多年,作为中国最重要的小说之一,它不仅感动了中国人,而且也得到其他民族的重视与喜爱。《红楼梦》有各种不同的版本,数十种续书,被翻译成各种文字,流传到世界各国,感动了不同民族的读者。
其《红楼梦》即梦断红楼、梦逝红楼之意,《红楼梦》的创作以贾、史、王、薛(谐音理解为假、死、亡、血)四大封建贵族大家庭为背景,叙写了四大家族的兴衰。曹雪芹试从时代精神演进及其与社会实践互动的角度切入,把握当时的历史发展的主线与脉络,达到了对艺术性、文学性、思想性协调统一的全新理解和深刻把握。《红楼梦》融政、经、文、艺、史、哲、理、法、医、社会、建筑、音乐绘画、舞蹈、戏剧、孔儒、李道、释佛、玄学以及伦理于一炉,既是思想小说,又是社会、经济、政治小说。可以说是中国18世纪中叶封建社会发展到高度文明的产物,是中国18世纪中叶封建社会的大百科全书。《红楼梦》不是死的小说,而是有时代精神活跃其间的“活”的化身。
“红学”与“甲骨学”“敦煌学”,并称东方三大显学。红学的可贵之处,在于它“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可谓三教九流、五花八门、一览无余。
(摘编自李海林《<红楼梦>赏析》)
材料三:
《红楼梦》是可以读一辈子的书。我们不只是在读《红楼梦》,我们也是在阅读自己的人生。许多人把《红楼梦》摆在床头,每天晚上睡前读一段,若有所悟,每次感觉都那么不同。
许多人会问《红楼梦》十二钗,你最喜欢谁?最不喜欢谁?林语堂说:最喜欢探春,最不喜欢妙玉。每个人心中或许都有“最喜欢”和“最不喜欢”。反复看了二三十次《红楼梦》,我不敢回答看起来这么简单的问题。
探春是贾政的女儿、宝玉的妹妹。她的母亲赵姨娘,一个丫头出身的妾。因为卑微的出身,赵姨娘似乎总是愤愤不平,嫉妒他人,总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她也把这委屈转化成报复他人的恶毒言语或行为,连自己亲生的女儿探春,也不例外。探春聪明,大器,极力想摆脱母亲卑贱的出身牵连,她努力为自己的生命开创出不同于母亲的格局。她处事公正不徇私,曾经在短时间内代理王熙凤管理家务,有条不紊,兴利除弊,展现了精明干练的管理才能。
林语堂深受欧洲启蒙运动影响,重视个人存在的自由意志,重视个人突破环境限制的解放能力。林语堂一定喜欢探春,探春是他尊崇的生命典型。
但是妙玉呢?妙玉是一个没落的官宦人家的女儿,因为家道败落,不得不出家为尼,她寄养在贾家的寺庙中,看来是修行,心中却积压着不可说的郁浊的苦闷。妙玉孤傲,看不起俗世的人,对乡下来的刘姥姥嗤之以鼻。她孤芳自赏,这样的性格,即使在今日,恐怕也很难有朋友,在世俗社会,总是招人嫌怨。我们能够“不喜欢”妙玉吗?我们能够嘲笑妙玉吗?
《红楼梦》的作者,没有“嘲笑”,只有“悲悯”,没有“不喜欢”,只有“包容”。《红楼梦》的作者引领我们去看各种不同形式的生命:高贵的,卑贱的;富有的,贫穷的;美的,丑的。
宝玉关心每一个人,关心每一种生命不同的处境,他对任何生命形式,都没有“不喜欢”,都没有恨,包括地位卑微的丫头、仆人。在他的心目中,她们都是应该被尊重的对象,都是可以被欣赏的。他在繁华的人间,看到芸芸众生,似乎每一个人,每一个生命,都像自然中的一朵花,他没有比较,只有欣赏,只有欢喜与赞叹。
多读几次《红楼梦》,回到现实人生,看到身边的亲人朋友,原来也都在《红楼梦》中。每个人都背负着自己的宿命,走向自己的命运,或许我们会有一种真正的同情,也不会再随便说:喜欢什么人,或不喜欢什么人。
(摘编自《蒋勋说<红楼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