材料一
两省接壤处,十余年来主持地方军事的,知道注重在安辑保守,处置还得法,并无特别变故发生。水陆商务既不至于受战争停顿,也不至于为土匪影响,一切莫不极有秩序,人民也莫不安分乐生。这些人,除了家中死了牛,翻了船,或发生别的死亡大变,为一种不幸所绊倒,觉得十分伤心外,中国其他地方正在如何不幸挣扎中的情形,似乎就还不曾为这边城人民所感到。
(节选自沈从文《边城》)
材料二
沈从文的生命哲学之核心是人性美,他的作品是为了“造希腊小庙”,而“这座庙供奉的是人性”。因此,对人性自然美好、对生命本性之美的追求贯穿于沈从文的创作中。
在茶峒山城中,有善良单纯的翠翠、安守本分的祖父、重义轻利的顺顺、勤劳肯干的大佬二佬、照顾翠翠不求回报的杨马兵,他们自然健康且善良淳朴,不以世俗的物化标准去对待人生,表现了生命最自然的状态、最原始的生命力。可见在沈从文心中,一个人活着的意义并不是为了物质与利益,更多的是为了人格的独立与自由。小说人物群体内心纯善毫无杂质和俗世芥蒂的灵魂世界亦正是作家心灵之中同样纯善美好的诗性人格境界的鲜活展现与文学折射。
同时,湘西人民的生活单纯简单,人与人的生活和谐自然。《边城》中多处描写人们的生活画面,如端午节赛龙舟、中秋节放鞭炮、新年舞龙灯,表现了湘西人民的民俗风情,折射出沈从文对人性自然美好、对诗意栖居的生命境界的由衷追求。
(节选自林紫莹《论沈从文的诗性生命体验——以作品<边城>为例》)
材料三
“圆”在中国传统文化中,被赋予“圆满、圆融”的精神内蕴。圆形结构的传统中式美学不仅应用于小说创作,更应用于传统建筑、家居设计等领域。中国古代小说历来讲究大团圆结局,没有严格意义上的悲剧。这一被诟病的文学局面在现代文学创作中被诸多评论家抨击,鲁迅即其中一个代表,他们力倡改变这一局面。相比之下,从古希腊的柏拉图、亚里士多德发展至现代的席勒、黑格尔等批评家,西方的悲剧美学观理论早已完善。因此,在现代文学中,“悲”作为诸多小说的创作主旋律,也成为对抗或接受西方悲剧美学观的表现之一。《边城》成书于20世纪30年代,既有“圆”的叙事结构,又有“悲”的美学色彩,是沈从文将传统精髓与现代精神结合的杰作。
茶峒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是经过美化的万千中国传统乡村中的一个。但这个美如画的世界中,处处弥漫着悲剧的色调。豪爽的天保与和气的傩送是感情厚实的亲兄弟。兄友弟恭的人物关系决定了二人在爱上同一个人时,其中一人的爱情结果必然是悲剧。而翠翠对爱情的沉默不语是天保悲剧的奠基。傩送对父亲船总顺顺直言“老家伙(老船夫)为人弯弯曲曲,不利索,大佬是他弄死的”是老船夫悲剧的隐形导火索。大结局中,翠翠等的那个人(傩送)“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可以说是一个“圆满的悲剧”——无尽的等待或许有渺茫的希望,或许即为绝望。《边城》的故事发生在边远山村,人物是芸芸众生中的普通几个,故事的结局并不算得“悲壮”,但是沈从文将优美的语言与凄美的结局相结合,使得全文弥漫着悲情的基调。
(节选自方观生、庞美凤《<边城>叙事的两栖结合——传统与现代的交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