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儿子一起在早晨散步
[以色列]埃特加凯雷特
升三年级时，列维犹豫不决，不知是否该转去一所新学校，于是我们做了一张图，一边写转学的好处，一边写转学的坏处。“好处”密密麻麻地挤着列维用童稚难辨的字写的句子，而“坏处”只有一个硕大的字——远！
距离绝对是择校的一个重要因素，特别是在没有校车经过家、父母也没有车的情况下。最终那些密密麻麻的“好处”句子胜出，列维转去了新的学校，学校离我们在特拉维夫市的家有点距离。去学校有三种方式：叫出租车、骑自行车和走路。走路去学校需要半个小时。
选择出租车或者自行车可以更快到达学校，但我每天早．上都努力让列维散步去学校。
清晨七点十五分，半睡半醒的街上满是勤勉的鸟儿和慵懒的猫咪，但几乎没有人。起初，我们散步去学校时会玩一种叫“大家去哪儿了”的游戏。我和列维轮流讲述街上的那么多人现在都去哪儿了：他们被外星人绑架了，他们搬家到一座施了魔法的城堡，他们在非洲撒哈拉建立了另一个讲希伯来语的国家。但不论他们去了哪儿，正是因为他们的缺席，我们才能够发现各种隐藏在这座喧嚣城市背后的声音和小细节，并开始讨论我们在一天中其他时间不能讨论的话题，比如：
哪个超级英雄更有幽默感，蜘蛛侠还是鹰眼？（蜘蛛侠，绝对的。）
还有，如果总理请我们去内阁任职，我们要做什么部长？（我想做教育部部长，列维则选择了一个非常具体的职位——甜点部部长。）
去学校的漫长旅途要经过几个固定站点：秃头的杂货店，我们会在店里买椒盐脆饼。跟秃头聊聊体育赛事：天然果汁吧，我们在那儿喝香蕉大枣奶昔，听睡眼惺忪的老板进他刚出生的女儿半夜不肯睡觉的故事：有鸽子的广场，这些厚颜无耻的鸽子坚持要独占广场上的长凳，一旦我们在它们身旁坐下一会儿，它们就咕咕叫着抗议。
我不是一个有很多习惯的人，每天早晨与列维一起散步，几乎成了我生活中一种仪式，
一种从沉睡的宇宙里慢慢地、甜甜地醒来的仪式——一直到那个春天的傍晚，列维和我以及我的妻子进行了一次对话，一次让我有点沮丧的对话。
列维告诉我们，他班上所有的孩子都能自己去上学，他已经十岁半，到了独立．上学的时候了。我结巴地嘟囔些我们家比其他孩子家要远之类的话，但妻子希拉背叛了我，她指出去学校的路程虽然不短，但路上几乎没什么车。我很伤心，但我不得不同意列维自己去上学。
说再见并不容易。我不是指和列维说再见——他看起来好像比以往更兴奋更坚定；我指的是，与我已习惯了的我们共同的旅程说再见。
当晚，列维告诉我们他走得很快，比平时早十分钟到学校。第二天，他又破了纪录，比前一天快了整整两分钟。第三天早晨，我光着脚陪他下楼梯，手里提着垃圾袋。我告诉他，他能自己上学让我很自豪，但如果他希望有人作伴，我很乐意跟他一块儿去。不是作为监护人，我强调道，只是早晨一起散个步。他没有回答，只是点点头。我把垃圾扔进垃圾箱，转身准备回屋时，他叫道：“你来吗？”
那次对话发生在一年前。自那以后，我们每天早上都一起散步去学校。据杂货店老板说。以色列的体育水平，需要好好提升一下：广场上的鸽子们好像变胖了：天然果汁吧老板的女儿可以整晚安睡了，甚至会嘁“爸爸”了。
学期结束后的第-天，叽叽喳喳的鸟鸣声将我们唤醒。我们刷牙更衣后，列维打开门，点头示意我跟上。我们下楼，开始静静地向学校走去。
“暑假到了，真好啊。”我漫不经心地说着，想知道他是否意识到了现在新的状况。
“是啊，”他点点头，弯腰抚摸一只小猫，“我可以不用背书包了。”
（选自《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湖南文艺出版社2020版有删改）
散步途中能观察到自然里的小动物！
散步去，真远！
散步太费时间！
散步时还能了解镇上居民的生活琐事。
第二天，他又破了纪录，比前一天快了整整两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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