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瓜
秦玉河
中伏，是一年四季最热的时节。天气又闷又热，为了消暑解渴，家家户户都少不了买几个西瓜。而这时节也正是西瓜大上市的时候，街口路边随处都见有卖西瓜的摊贩。特别是每逢大集，卖西瓜的摊贩一家挨着一家，装满西瓜的大小车辆一辆接着一辆。“西瓜，西瓜，纯沙河辛的大西瓜，红瓤，起沙包甜，不好吃不要钱！”卖瓜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在众多卖西瓜的车辆中，有一辆三轮车和一辆拖拉机紧靠着，车上都装满西瓜。那些瓜看上去色泽亮鲜，个大，匀称。这两辆车是一个庄的，车主是亲哥儿俩，姓牟。种的西瓜也是同一个品种，瓜地还挨着瓜地。
“你这瓜咋卖啊？”有人走近拖拉机前，问牟大哥。
“五毛。”牟大哥回答。
“是沙河辛的吗？”
“不是。是牟庄的，和沙河辛庄靠着，土质都是一样的。”
买瓜人犹豫了一下，扭头朝三轮车问：“你的呢，多少钱一斤？”
牟二哥和颜悦色地回答：“不多要价，一样五毛。
买瓜的又问道：“是沙河辛的吗？”
牟二哥毫不打艮地说：“沙河辛的，纯沙河辛的，不信你尝尝。”牟二哥说着，拿刀切下一角西瓜朝买瓜人递过去。
“给我挑上两个，要大的。”买瓜的没接递过来的西瓜尝，直接对牟二哥说。
“好嘞。”牟二哥挑了两个大瓜过了秤，给了买瓜人，收了钱。
牟二哥这一开秤，引来了买卖，许多人围过来，这个要俩，那个要仨，不一会儿，满车西瓜就卖完了。
牟二哥擦擦满脸的汗水，对大哥说：“哥，给你说的你怎么不听呢？再有人问，记着说是沙河辛的，早卖完早回家。”
牟大哥看着弟弟，心里有什么话想说，但张张嘴没说出来。他仍大汗淋漓地站在车前守着他的瓜摊。
可直到晌午散集了，他的瓜也没卖出去多少。
“你这瓜多少钱一斤啊，大叔？”又有一女孩凑过来问。
“五毛。”
“是沙河辛的吗？”
“不是，牟庄的。”牟大哥没按兄弟嘱咐的话说。
“我老家就是牟庄的，牟庄的瓜也不错，给我称两个。”女孩看着瓜说。
“好好。”牟大哥按女孩要求挑瓜，上了秤。
“大叔，你这瓜这么好，我告诉你个地方，下午五点后去俺厂大门口，俺厂里工人多，常有卖瓜的在门前卖，卖得很快，有时都不够卖的。”
“是吗，谢谢你了姑娘。”牟大哥记着女孩说的话，按着她说给他的地点，五点前把车开到了一家工厂大门口。牟大哥刚点上一支烟还未抽完，工厂大门开了，下班的工人纷纷走出。
“哎，大家买西瓜了，这大叔的瓜很好吃，起沙香甜。”晌午时给牟大哥指路的女孩也下班了，站在车前向工友们做起了介绍。
“是沙河辛的吗？”有人问。
女孩替牟大哥回话：“不是沙河辛的，这市场上哪有那么多沙河辛的瓜？这大叔实诚，我晌午时买过他的瓜，好吃得很，比我前几天买的沙河辛的瓜还好吃。”
女孩这么一说，工人们一下子便围拢过来，这个要俩，那个要一袋子，还有的说：“给俺婆婆也买几个。”牟大哥的大半车瓜，一会儿工夫就卖完了。
牟大哥又高兴又激动，对那个热心的女孩说：“谢谢了，要不是你，我这车瓜得拉回一多半去。”
女孩说：“大叔，你这瓜，一点儿也不比沙河辛的瓜差，你为什么不说是沙河辛的呢，你要是早说是沙河辛的，可能早都卖完了吧。”
牟大哥摇了摇头说：“我卖的是瓜，又不是地方。”
女孩笑着说：“我就喜欢大叔卖瓜这股倔劲儿，有点儿像我爹……”
女孩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
(选自《小小说选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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