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蝉鸣
姚国禄
①在我熟悉的乡村里,炎热的夏日午后,耳畔传来蝉的鸣叫声。这悠长而邈远的声音,竟是发自微小的蝉,着实让我吃惊,让我感动。
②多年来,我一直对我熟悉的乡村的蝉鸣充满了敬意。那时候的乡村,天青水蓝,芳草如茵,看不见一丝的污染,蝉鸣就像漫山遍野生长的庄稼,永远充满生机。从初夏到深秋,我不知道,那些蝉声,究竟是在为成熟的季节喝彩还是在为丰收的美景奔走呼号?我惊讶那些蝉们的执着,坚韧。我喜欢乡村的蝉鸣就像喜欢儿时母亲给我做的千层底布鞋,那感觉带着泥土的韵味。我总觉得那永远充满生机的蝉声只有在我的乡村才可以肆意地放大,而城市的蝉鸣是微弱的,微弱地甚至失去了啴鸣的本真。乡村的蝉声正因为它的真实而不虚引起了我们心灵的共鸣。
③小时候,村庄里的蝉多得数不胜数。初夏时节,一场喜雨过后,我便会看到村庄的大树下爬满了幼蝉,它们从深深的地下钻了出来,那些刚从地下爬出的幼蝉,身体非常孱弱,它们慢慢地从地下爬到树上,把大树做为它们的依托,过了一段时间它们就会脱掉一次壳,进行它们生命的蜕变。说来蝉这一生也非常不容易,每一次的蜕变应该是艰难而痛苦的,为了增加生命的活力,它们一生中必须要蜕变几次,这是自然赋予它们的生命规律。
④我曾经在古诗里寻找过一些蝉鸣的影子,比如白居易的《早蝉》:“六月初七日,江头蝉始鸣。石楠深叶里,薄暮两三声。”六月初七日,时令应该是在初夏吧,初夏听到的蝉鸣也算是早蝉的声音了,所以,白居易把这首诗命名为“早蝉”不无道理。当然,古代将蝉鸣写进自己诗歌中的诗人远不止白居易,多情的诗人们早已把蝉鸣美化成一种高度,而今我循着它们思想的足迹,在亦步亦趋中打捞着我心中的蝉鸣。
⑤一个夏日的午后,为了寻那蝉蝗鸣叫声,我走进一座寂寥的山林。偌大的一座空山,没有人语,山林静寂,树影婆娑。叮咚的溪水像是在诉说着这个热情夏天的静态之美。四面起伏的蝉鸣正在穿越山涧,声音带着些许的夸张,那拖着长音的嘶鸣在山谷久久回响。这拖着长音的蝉鸣,激越豪迈,像一曲气势磅礴的交响乐,此起彼伏响个不停。
⑥对于家乡,记忆中总有这样的画面:古井边林子的树杈上、庄稼地旁的老树上,鸣唱的蝉总会不知疲倦地站立在枝头。而今,在乡村,蝉鸣日渐稀少,人们已很难看到蝉的踪影,许多村庄已成了废墟,那里再也看不到蝉在枝头歌唱的景象了。过去村庄里茂盛的树木全被砍伐一空, 废旧的村庄里也很少看到飞鸟,许多村民住进了钢筋和水泥建造的楼房里,他们远离了村庄和树木,远离了曾经生活过的多情的土地。过去曾经以蛙鼓蝉鸣引以为豪的乡村开始变得沉寂起来, 加之化肥、农药的滥施滥用,乡村许多曾经美好的物种正在消逝,人们很难再听到那飘渺在村庄的蝉鸣了。
⑦一个失去了树木的村庄该是什么样子?我不知道这是蝉的悲哀,还是人的悲哀。
(有删改)
这拖着长音的蝉鸣,激越豪迈,像一曲气势磅礴的交响乐,此起彼伏响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