材料一:
新时代美好生活离不开充盈的文化滋养和审美支撑,中华美学独有的意境与韵味,既体现于文艺作品中,也融注在造物设计里,它是华夏祖先以独特的生命感知和哲学理念进行文化创造的结晶,是我们创造新时代美好生活的深厚滋养。
中华艺术创造的意境之美,往往需要细加品味才能深切体悟。它与西方艺术多以逼真写实、鲜明色彩诉诸外在感官与视觉愉悦不尽相同。
中国古典诗词、水墨山水绘画以含蓄内敛为主要特征,不长于追求状物的精细真切,而善于摹写内在神韵的微妙玄奥,突出生命感知、内心体验在艺术创造中的作用。白居易“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把桃花芳菲的时空转换产生的生命感知作为诗歌意境营造的重心,淡去了自然界季节的更替流转,将笔墨指向内在心灵生命感悟。唐代画家张文通所言“外师造化,中得心源”, 强调艺术家在“师法自然”中主体生命对造化之物的感受与体悟作用,使艺术在主客体融合中达到心灵层面的圆融自足。艺术批评也因此将“以形捉神”的作品视作是高于“以形捉形”的上乘之作。
很显然,中国古典艺术并非不擅长客观叙事与描摹、造型与写实,而是更关注如何借助于物质形态的提炼、重构与凝定,去表达对整体生命的认知与感受,去寻求诗意栖息的心灵之所。中国山水画构筑的艺术世界里,贯穿着道禅哲学“既雕且琢,复归于朴”的艺术理念,钟情于本真、原初与浑然天成的生命感受之艺术表达,善于采用“素以为绚”、黑白对比等手法,以浓淡得体、干湿相成的技巧达臻“虽无色,胜于有色”之妙境,使得简括空灵、大巧若拙、虚实相生成为中国艺术最具标志性的美学旨趣。中国艺术独特的审美智慧与创造手法,可为新时代创造美好生活提供丰富的美学滋养。
古代艺术家对意境营造特别推索,这不仅体现在诗文绘画等艺文创作中,而且延伸到造物文化领域。园林、盆景、建筑,家具、日常器物的功能属性常被有意无意地淡化,人们更注重器物所承载的礼仪、情感乃至伦理内涵。强调造型的简约与洗练,使器用之物蕴含丰厚的美学内涵、人文意趣。
中华传统造物文化具有鲜明的心物相照、巧法造化、顺乎自然的美学特征。古典园林与时筑在空间布局、意超营造上追求人与自然相融合的构建法则,将建筑与自然浑融一体,追求“流水淡然去,孤舟随意还”的天然意趣,不仅形成巧夺天工、宛自天开的境界,与诗词绘画的师法自然如出一辙;而且造就出一个充满生命灵动趣味的世界。
盆景艺术是中国人在生活空间美学中的独特创造,一盆清供既是自然之缩影,也是“观天地生物气象”之手段,更是自足圆满的一方艺术天地。而这个世界同样是遵循着取法自然、顺乎自然的美学法则构建的,成为一个独立的艺术形式,构成中国人生活空间的独有设置,营造出不下堂筵、坐穷泉壑的意趣,形成怡情悦性、休憩心灵的审美功能。传统造物文化博采众艺而提炼出的韵致之美,可为当代中国设计文化发展提供美学基调。
(摘编自管宁《古典审美邂逅现代生活》)
材料二:
中国古人谈“意境”,多是结合具体的艺术作品和批评实践展开。近些年来美学界和文论界的一些人谈“意境”时,常常忽视了这一点。他们只习惯于对“意境"作抽象的理论阐释,将“意境”变成一个理论空壳,全然没有中国古人谈“意境”那种生命气韵与精神。因此,我们必须从理论回归到艺术实践,必须将“意境”的理论研究与“意境”的应用结合起来,必须重视“意境”对于当代美学和艺术的阐释功能。要做到这一点,有两点值得特别注意:
第一,要明确“意境”作为一个重要的美学范畴的提出,是对中国美学和艺术实践的总结。中国美学的重要特征就是追求主客一体、情景交融、虚实相生的意境创造,追求一种超越的、虚灵、气韵生动的美,它极大地不同于西方那种主客二分、重形式、重再现的审美经验特征。在当代社会中,人性的平面化、个体与整体的分离日益加剧,如何吸收传统意境理论中的美学精神,来启发当代人对整体、对无限的意识,消除人们的平面化、逻辑化、单一化的生活状态与思维倾向,重建人性的诗意世界,无疑是“意境”进入当代艺术领城,重塑当代艺术的价值和意义所在。
第二,通过具体的艺术类型和艺术形式充分体验和感悟“意境”的美。中国古代“意境”范畴,最初应用在诗的领域,是“诗境”; 后来扩大到各种艺术种类中,是“艺境”。所以中国古代美学谈“意境”,总是结合具体艺术种类和形式谈,中国当代的意境理论研究在这方面也取得了一些有价值的成果,比如,中国美学家、艺术理论家谈中国园林艺术的美,几乎都注意到这样一个事实,那就是中国园林艺术,不同于西方重形式的园林艺术,它特别重视意境美的创造。
(摘编自毛宣国《“意境”之争:从理论回归艺术实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