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谷孙:先生之风,山高水长
著名救育家、翻译家、复旦大学杰出教授陆谷孙先生因脑梗中风,数日抢救无效,于昨天13时39分结束了他77岁的学术人生。陆谷孙先生是英语文学研究专家,尤精于莎士比亚文学研究和英汉词典的编纂,更是作为累计印数超过千万册的《英汉大词典》主持编撰者,将名字刺在这个时代,并为翻译界学者、社会学习者所传。先生之风,山高水长。
陆谷孙先生的父亲陆达成精通法文,曾翻译过都德的《星期一的故事》短篇集,受父亲影响,他从小对外语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进入复旦大学外文系后,陆谷孙先生开始接触英语,培养了他对莎士比亚的兴趣,使他日后对莎士比亚的研究造诣颇深。陆谷孙先生晚年曾旗帜鲜明地反对有人提出的“母语教育令人担忧,因为英文教育太盛行”的说法。他认为:“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人,如果没有合格的英文,难称合格。”
1976年,陆谷孙先生开始参与《英汉大词典》的筹备和编写;1986年,他被正式任命为《英汉大词典》的主编。传说在欧洲,惩罚一个人的方式就是让他去编纂词典,而这在陆谷孙先生眼里,却成了一份乐事。他在《英汉大词典》前言中写道,有志于词典编纂的学人“会从单调、烦琐、繁重、艰辛的劳动中发掘乐趣,寻求报偿。乐趣在于遨游英语语词的海洋,报偿在于翱翔英语文化的天地”。
在17年成书过程中,6个正副主编中有5人离开,只有陆谷孙先生坚持到最后。直到1991年,这本从“文革”时期开始编写的第一部完全由中国学者独立编纂的大型双语工具书终于出版,全书4203页,1500万字。校对完最后一页后,陆谷孙先生开玩笑地写下了“ZZZ”作为全书结尾,意为词典编成,终于可以“痛快地睡了一觉”。《英汉大词典》被香港学者董桥形容为“不可一日无此君”,英美的词典专家评论这是“远东最好,也是世界范围内较好的双语词典之一”、“具有超世纪的生命力”。后来,这部高质量的权威辞书成了联合国专用工具书。
不过,陆谷孙先生并不认为编成《英汉大词典》有多么值得骄傲,面对获得的尊重和荣誉,他一直淡淡地说:“存者附得虚名,殊深内讼。”
陆谷孙先生常说:“学术是我生命的延续,学生是我子女的延续。”热爱教书的他,从教30多年来未曾离开过教学第一线,再忙再累,学生的需求与教学安排总是第一位的。行政、科研,加上本科、硕士、博士课程,工作量远超出了学校规定,名列全系第一。
1994年陆谷孙先生被授予复旦“杰出教授”荣誉,自然也就没有退休的概念,除去因为身体缘故而不能再继续的课程,他几乎没有落下过一个学期的课,英美散文是他的经典课程,旁听的学生总是坐满教室。2014年的陆谷孙先生已是74岁高龄,由于身体不适,他才同意学院将他的课程设为与其他老师共同完成。先生的课堂魅力还是征服了前来听课的每个学生。人格魅力,是所有学生对先生的一致评价。
从他留下的许多金句中,也能感受到为师者的一种风骨——“即使职称的光环去尽,我还是我:书还是爱读的,文章还是要写的,人文关怀不会失落,学术的热烈追求和思辨的纵深薰修永无止境。所谓‘闲云野鹤’者,也决非空睇风云,长唳无已,而是对眼下急功近利狂躁进取的一种间离,对茕迷闹汩的一种自我惕励罢了。”
(摘编自2016年7月29日《青年报》)
相关链接:从1996年11月开始,我就跟随陆先生编写词典。先生热忱的鼓励和严格的要求一直激励着语言基本功底较为薄弱的我,给予了我无比的信心。读博期间,先生甚至还委我以重任,将外研社版《当代英语新词语词典》的一部分编写任务交予我,最后出书署名时坚持把自己的名字放在我的后面。而对于复旦教诲过自己的恩师,先生始终不忘,用先生的原话来说“仰望复旦外文系各位师长,真可谓芒焰熠熠,大才槃槃”。先生不仅在与小辈聚餐时时常提及往事,而且曾多次撰文回忆诸如徐燕谋、葛传槼、杨岂深等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