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狂夫①
(唐)杜甫
万里桥西一草堂,百花潭②水即沧浪。风含翠篠③娟娟净,雨裛红蕖④冉冉香。
厚禄故人书断绝,恒饥稚子色凄凉。欲填沟壑⑤唯疏放,自笑狂夫老更狂。
【注释】①这首七律作于作者客居成都时,诗中“故人”指严武,杜甫初到成都时,曾靠严武接济,分赠禄米。②百花潭:即浣花溪,杜甫草堂在其北。沧浪:指汉水支流沧浪江,古代以水清澈闻名。《孟子·离娄上》:“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有随遇而安之意。③篠(xiǎo):通“筱”,细小的竹子。④裛(yí):滋润。蕖(qú):荷花。⑤填沟壑:把尸体扔到山沟里去。这里指穷困潦倒而死。疏放:疏远仕途,狂放不羁。
【乙】浣花溪记
(明)钟惺
出成都南门,左为万里桥。西折纤秀长曲,所见如连环、如玦①、如带、如规、如钩,色如鉴、如琅玕②、如绿沉瓜,窈然深碧,潆③回城下者,皆浣花溪委④也。然必至草堂⑤而后浣花有专名则以少陵浣花居在焉耳。
人家住溪左,则溪蔽不时见,稍断则复见溪。如是者数处,缚柴编竹⑥ , 颇有次第。桥尽,一亭树道左,署曰“缘江路”。过此则武侯祠。祠前跨溪为板桥一,覆以水槛⑦ , 乃睹“浣花溪”题榜。过桥,一小洲横斜插水间如梭,溪周之。非桥不通,置亭其上,题曰“百花潭水”。由此亭还,度桥,过梵安寺,始为杜工部祠。
钟子曰:杜老二居,浣花清远,东屯⑧险奥,各不相袭。严公⑨不死,浣溪可老,患难之于朋友大矣哉!然天遣此翁增夔门一段奇耳。穷愁奔走,犹能择胜,胸中暇整⑩ , 可以应世,如孔子微服主司城贞子时也。
(节选字《历代游记选》,有删减)
【注释】①玦(jué):似环而有缺口的玉佩。②琅玕,美石,诗人多以青琅玕来比竹。③潆(yíng)回:水流回旋的样子。④委:江河下游。⑤草堂:杜甫寓居成都时,曾在浣花溪畔盖了一所草堂。⑥缚柴编竹:用柴竹做门墙。⑦水槛:临水的栏杆。⑧东屯:夔州东屯。⑨严公:指严武。杜甫漂泊四川,依镇守成都的严武,在浣花溪构筑草堂,安居了几年。代宗永泰元年(765)四月,严武死,杜甫离开成都,准备出川。⑩暇整:即“好整以暇”,形容遇事从容不迫。
过桥,一小洲横斜插水间如梭,溪周之。
【资料】孔子微服主司城贞子:宋国司马桓魑要杀孔子,孔子就化装逃到陈国大夫司城贞子家里,一路上神色坦荡,从容不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