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春天
①己亥正月初一,北京的最高气温只有零下2摄氏度,草木枯黄。我漫步在江西上饶信江江畔,眼前却是一片绿色。
②石缝里挑出一枝不知名的草,开着一朵淡黄色的花。想北京,玉兰花是每年春回大地时较明显的标志吧,印象最深的是每年3月3 日5日的时节,中南海红墙外的玉兰树才努力鼓出一些花蕾,也偶尔会绽开几朵。算一下日子,今天才是2月5日,整整还差一个月呢,这路边玉兰树上的花苞已经鼓得快撑不住了,有几朵已在枝头怒放,如翩翩起舞的蝴蝶。远处有一团迷迷蒙蒙的红雾,走近一看,是一株山桃,已绽开细碎的花瓣,正乱红无数落满地。
③最有趣的是江边的柳树,细长的枝条上,还挂着去年没有落尽的叶子,只是略循有一点发黄,而退去叶子的枝梢处却鼓出了今年的新芽,有些性急的还绽开了谶叶不由想起清人张维屏的两句诗“造物无情却有情,每于寒尽觉忝生。”寒尽春生,多么有趣的现象我陷入了沉思,不由吟出一首小诗(江南春柳)
去冬残叶仍在枝,今春新芽又鼓蕾。时光不觉暗中度,生命悄悄在轮回。
④穿过柳树林,闪出一团耀眼的金黄我想那大概是北方每年最早开的迎春花吧走近一看,却是一丛腊梅这是比迎春还早的花儿,不必等到春天,在腊月里就能开放。但为了抵御风寒,她的花朵表面天生有一层蜡质,这也难免遮掩了她的容颜,所以又叫“蜡梅”。而我今天看到的腊梅却褪去了蜡衣,水灵灵的,一串儿笑声在枝头。
⑤还有,北方春色最典型的镜头是飞雪凯飘和在一片枯黄中悄悄露出的草芽。韩愈诗云∶“新年都未有芳华,二月初惊见草芽。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韩愈说的是中原,如果再往西北呢像我当年生活过的内蒙古西部,“千里黄云白日曛”,这些年由于三北绿化造林,虽说生态大有好转,但枯黄寒冷的底色是不会变的。而这里,悄悄涌动着的春色却是在一个大红大绿的深色背景中悄搬演上。江南的树叶一律是比北方的阔大、宽厚,绿得发黑。在江边的马路旁,在小区的院子里,这个时节还不开花的乔木、香樟、广玉兰、桂花、含笑、梓树,还有较矮的绿篱植物石楠、夹竹桃、八爪金盘都黛绿油亮。然后,那一行行如仪仗队式的茶花树,在浓密厚重的绿叶间怒放着艳红的花朵,有男人的奉头那么大。这花红得像谁在绿丛间泼了一团红墨,浓得化不开。以至于我几次想照一张花朵的特写,在镜头里却总难分清花瓣的纹路和层次。比茶花更人高马大的是一行行的抽子树,自然也是稠密厚重的枝叶。不过,在密叶深处却高悬着儿颖去秋还未摘去的黄柚。如果把这一望浓重的黛绿比作是深邃的夜空.那么这穿越去冬而来的柚子,就是明亮的来自遥远夜空的星星。它们在春的门槛上,隆重地目送着过去的岁月,并迎接春的到来。
⑥南北之春,除了生命的涌动及其背景的不同,便是空气湿度了。我住到这里已经一个月了,能记得起的见到太阳的日子也就三五天吧,整个世界就这样沐浴在绵绵细雨中。唐朝诗人杜牧有名句“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雨,如烟一样地轻软缥缈草着人间,当然也罩着所有的树木花草。我记得在北京时,林业界的朋友说,北方的树其实不是被冻死的,主要是被春天的干足抽死的。你仔细观察,春天时树梢头一般都会被抽干了三五寸。在北方、春雨贵如油。在这里,则是整天整月的雨从天降,如烟如织。那些绿色的生命,岂止是只靠根部来吸收水分,它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呼吸着天地间的湿润,怎么能不叶绿花红呢
⑦我舒坦地伸开双臂,拥抱天地,正无边“喜雨”潇潇下,一江春水向东流。
(作者∶梁衡。有改动)
【注释】①搬演∶把往事或别处的事重演出来。
①算一下日子,今天才是2月5日,整整还差一个月呢,这路边玉兰树上的花苞已经鼓得快撑不住了,有几朵已在枝头怒放,如翩翩起舞的蝴蝶。(这句话写得生动有趣,请你简要赏析。)
②但为了抵御凤寒,她的花朵表西天生有一层蜡质,这也难免遮掩了她的容颜,所以又叫“蜡梅”。(作者在这里为什么用“她”而不用“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