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一:
范进中举(节选)
吴敬梓
不觉到了六月尽间,这些同案的人约范进去乡试。范进固没有盘费,走去同丈人商议,被胡居户一口啐在脸上,骂了一个狗血喷头,道:"不要失了你的时了!你自己只觉得中了一个相公,就'魏虾蟆想吃起天鹅肉'来!我听见人说,就是中相公时,也不是你的文章,还是宗师着见你老,不过意,舍与你的。如今痴心就想中起老爷来!这些中老爷的都是天上的文曲星!你不看见城里张府上那些老爷,都有万贯家私,一个个方面大耳。像你这尖嘴猴咫,也该撒泡尿自己照照!不三不四,就想天鹅屁吃……"一顿夹七夹八,骂的范进摸门不着,辞了丈人回来,自心里想:"宗师说我火候已到,自古无场外的举人,如不进去考他一考,如何甘心?"
众邻居道:"老爷,恭喜高中了。适才欢喜的有些引动了痰,方才吐出几口痰来,好了。快请回家去打发报录人。"范进说道:"是了。我也记得是中的第七名。"范进一面自绾了头发,一面问郎中借了一盆水洗洗脸。一个邻居早把那一只鞋寻了来,替他穿上,见丈人在跟前,恐怕又要来骂。胡屠户上前道:“贤婿老爷,方才不是我敢大胆,是你老太太的主意,央我来劝你的。”邻居内一个人道:"胡老爹方才这个嘴巴打得亲切,少顷范老爷洗脸,还要洗下半盆猪油来!"又一个道:"老爹,你这手明日杀不得猪了。”胡踞户道:“我那里还杀猪!有我这贤婿,还怕后半世靠不着也怎的?我每常说,我的这个贤婿,才学又高,品貌又好,就是城里头那张府,周府这些老爷,也没有我女婿这样一个体面的相貌……"说罢,哈哈大笑,众人都笑起来,看着范进洗了脸。郎中又拿茶来吃了,一同回家,范举人先走,屠户和邻居跟在后面。屠户见女婿衣裳后襟滚皱了许多,一路低着头替他扯了几十回。
文本二:
胖子和瘦子
契诃夫
在一个火车站上,有两个朋友,一个是胖子,一个是瘦子,碰见了。
胖子刚刚在车站上吃完饭,嘴唇上粘着油,发亮,跟热透的樱桃一样。他冒出核照斯酒和香橙花的气味。瘦子刚刚跳下火车,拿着皮箱、包裹、硬纸盒,他冒出火腿和咖啡渣的气味,他背后站着一个长下巴的瘦女人,那是他妻子;还有一个眯起一只眼睛的、高个子的男学生,那是他儿子,
“波尔菲里!”胖子看见疲子,就叫起来,“是你吗?老朋友!多少个冬天,多少个夏天没见着你啦!”
“哎呀!”嫂子惊奇地叫起来,“米沙!小时候的朋友!你打哪儿来的?”两个朋友互相拥抱,吻了三回,彼此打量着,眼睛里满是眼泪。
“我亲爱的!”瘦子说,“真是想不到!真是出其不意! 瞧瞧!你还是跟从前那么漂亮!还是跟从前那样仪表堂堂!那么,你怎么样?发财啦?结妙啦?你看,我已经结婚了……这是我要子露意丝……这是我儿子纳发纳伊尔,三年级的学生,这是我小时候的朋友,纳发尼亚!我们小时候是同学!”
纳发纳伊尔想了一想,脱下帽子。
“我们小时候是同学!”瘦子接着说,“你还记得从前大家怎样拿你开玩笑吗?大家给你起了一个外号叫H,因为你拿纸烟烧坏一本救科书;我呢,外号叫E,因为我爱搬弄是非,哈哈!……那时候我们都是小孩啊!……别怕难为情,纳发纳伊尔。走到他跟前去……这是我妻子……”
纳发纳伊尔想了一想,躲到他父亲背后去了。
“那么,你的景况怎么样,朋友?”胖子问,热情地瞧着他的朋友,“你在哪儿做官?你做到几等官啦?”
“是在做官,我亲爱的!我已经做了两年八等文官,得了斯丹尼司拉夫勋章,薪水很少……嗯,可是求上帝跟它同在!我妻子教音乐课;我呢,私下里用木头做烟盒……我们总算混着过下来了。你看,我原来做科员,现在调到这儿来,仍旧在科里,可是做科长了……往后我就在这儿做事,那么,你怎么样?恐怕你已经做到五等文官了吧?”
“不,我亲爱的,你还得说得再高点才成,”胖子说,“我已经做到三等文官了……我有两个星章了。”
瘦子忽然脸色变白,呆住了,可是他脸上的肉很快地向四面八方扭动,做出顶畅快的笑容,仿佛他的脸上、眼睛里射出火星来似的。他耸起扁膀,弯下腰,缩成一圆……他的皮箱啊,包裹啊,硬纸盒啊,好像也拿起肩膀,皱起了脸……他妻子的长下巴变得越发长了;纳发纳伊尔挺直身体立正,系好制服上所有的扣子……“大人……我……荣幸得很!斗胆说一句,小时候的朋友忽然变成了大贵人!嘻嘻!”
“唉,算了!”胖子皱眉,“干嘛用这种口气讲话?你我是从小的朋友,用不着官场的那一套奉承!”
“求上帝怜恤……您老人家说的什么话?……”瘦子赔着笑脸说,越发缩成一团了,“大人的恩情……有如使人再生的甘露……大人,这是我儿子纳发纳伊尔……我妻子露意丝……”
胖子本想提出抗议,可是瘦子的脸上现出那样的尊崇、谄媚、恭恭敬敬的丑相,弄得那三等文官直恶心。他扭转头去不看那瘦子,伸出手去告别。
瘦子伸出三个手指头捱一捱手,全身伛下来鞠躬……他妻子也赔着笑脸。纳发纳伊尔把两脚靠拢,制帽掉到地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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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不错……”奥楚蔑洛夫严厉地说,咳了一声,拧起眉头,“不惜……这是谁家的狗?我绝不轻易放过这件事!我要拿点颜色出来给那些放出狗来到处乱跑的人看看……"警官对巡警说:“去调查一下,这是谁家的狗,打个报告上来!这条狗呢,把它弄死好了,马上去办,别拖!这多半是条疯狗……请问,这到底是谁家的狗?”
“这好像是席加洛夫将军家的狗。”人群里有人说。
“席加洛夫将军?哦!……叶尔德林,帮我把大衣脱下来……真要命,天这么热,看样子多半要下雨了……只是有一件事我还不懂,它怎么会咬着你的?”奥楚蔑洛夫对赫留金说,“难道它够得着你的手指头?它是那么小;你呢,却长得那么魁梧!你那手指头一定是给小钉子弄破的,后来却异想天开,想得到一笔什么赔偿费了。你这种人啊……是出了名的!我可知道你们这些鬼东西是什么玩意!”(节选自《变色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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