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军人
初春的一天，我在南街汽车站几乎是被人流拥上了公共汽车。一上车，我的目光便被一位靠窗坐的老军人吸引住了。他年近七十，军帽下露出如雪的鬓发，在鲜艳夺目的帽徽、领章的衬托下，显示出一种军人的威严。在他那微合的眼皮下藏着一星炭火似的光点，默默地燃烧着。
车到了蔡家坡站，我终于等到了一个座位，站得僵直的双腿得到了解脱。这时，上来一位抱孩子的妇女，车厢里立刻响起售票员尖脆的声音：“哪位同志给抱孩子的让个座！”我是个学生，本想站起来，可又感到站立的滋味实在难受。迟疑之间，那稳重、沉默的老军人突然第一个开口了：“请到这里坐吧！”
老军人扶着椅背吃力地站起来，拉过妇女坐到他的座位上，他头顶上的红五星仿佛是一朵鲜红的云霞，在车厢里闪闪发光。
此刻，我身下的椅子像长出无数钢针，使我疼痛难忍。我第一次体会到坐着比站着更难受的滋味，于是我就悄悄地离开了座位，让更需要的人去歇歇吧！谁知，车子猛一停，强大的惯性使我失去了平衡。我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前栽去，一脚踩在老军人的脚背上，可是他竟一点儿知觉也没有。
终点站到了，人们蜂拥而下，老军人最后一个走出车门。此时，我看到他的左腿直挺挺地朝前挪动，发出“咯吱”的响声。啊，原来那是假肢！我心头突然涌上来一种热辣辣的感觉，不由得站定了脚步，望着他那一跛一跛的身影消失在茫茫的人海中……
①犹豫，拿不定主意。
②由不得自己，控制不住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