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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2022高一上·聊城期末)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想念地坛

    史铁生

    想念地坛,主要是想念它的安静。

    坐在那园子里,坐在不管它的哪一个角落,任何地方,喧嚣都在远处。近旁只有荒藤老树,只有栖居了鸟儿的废殿颓檐、长满了野草的残墙断壁,暮鸦吵闹着归来,雨燕盘桓吟唱,风过檐铃,雨落空林,蜂飞蝶舞,草动虫鸣……四季的歌咏此起彼伏从不间断。地坛的安静并非无声。

    一进园门,心便安稳。有一条界线似的,迈过它,只要一迈过它便有清纯之气扑来,悠远、浑厚。于是时间也似放慢了速度,就好比电影中的慢镜头,人便不那么慌张了,可以放下心来把你的每一个动作都看看清楚,每一缕愤懑和妄想,盼念与惶茫,总之把你所有的心绪都看看明白。因而地坛的安静,也不是与世隔离。

    记得我在那园中成年累月地走。在那儿呆坐,张望,暗自地祈求或怨叹;在那儿睡了又醒,醒了看几页书……然后在那儿想:“好吧好吧,我看你还能怎样!”这念头不觉出声,如空谷回音。

    谁?谁还能怎样?我,我自己。

    我常看那个轮椅上的人,和轮椅下他的影子,心说我怎么会是他呢?怎么会和他一块坐在了这儿?我仔细看他,看他究竟有什么倒霉的特点,或还有什么不幸的征兆,想看看他终于怎样去死,赴死之途莫非还有绝路?那日何日?我记得忽然我有一种放弃的心情,仿佛我已经消失,已经不在,惟一缕轻魂在园中游荡,刹那间清风朗月,如沐慈悲。我听见了那恒久而辽阔的安静。

    我记得于是我铺开了张纸,觉得确乎有些什么东西最好是写下来。那日何日?但我一直记得那份忽临的轻松和快慰,不考虑词句,不过问技巧,也不以为能拿它去派什么用场,只是写,只是看出有些路单靠腿(轮椅)去走明显是不够。写,真是个办法,是条条绝路之后的一条路。

    只是多年以后我才在书上读到了一种说法:写作的零度。这五个字吸引了我,契合了我的心意。零度,这个词真用得好,我愿意它不期然地有着如下两种意思:一是说生命本无意义,零嘛,本来什么都没有;二是说,可凭白无故地生命他来了,是何用意?虚位以待,来向你要求意义。一个生命的诞生,便是一次对意义的要求。荒诞感,正就是这样的要求。所以要看重荒诞,要善待它。不信等着瞧,无论何时何地,必都是荒诞领你回到最初的跳望,逼迫你去看那生命固有的疑难。

    否则,写作,你寻的是什么根,倘只是炫耀祖宗的光荣,弃心魂一向的困惑于不问,岂不还是阿Q的传统?倘写作变成潇洒,变成了身份或地位的投资,它就不要嘲笑喧嚣,它已经加入喧嚣。尤其,写作要是爱上了比赛、擂台和排名榜,它就更何必谴责什么“霸权”?它自己已经是了。我大致看懂了排名的用意:时不时地抛出一份名单,把大家排比得就像是梁山泊的一百零八将,被排者争风吃醋,排者乘机拿走的是权力。

    这又让我想起我曾经写过的那个可怕的孩子。那个矮小瘦弱的孩子,他凭什么让人害怕?他有一种天赋的诡诈——只要把周围的孩子经常地排一排座次,他凭空地就有了权力。“我第一跟谁好,第二跟谁好……第十跟谁好”和“我不跟谁好”,于是,欢欣者欢欣地追随他,苦闷者苦闷着还是去追随他。我记得,那是我很长一段童年时光中恐惧的来源,是我的一次写作的零度。生命的恐惧或疑难,在原本干干净净的眺望中忽而向我要求着计谋;我记得我的第一个计谋,是阿谀。但恐惧并未因此消散,疑难却因此更加疑难。我还记得我抱着那只用于阿谀的破足球,抱着我破碎的计谋,在夕阳和晚风中回家的情景……那又是一次写作的零度。零度,并不只有一次。每当你立于生命固有的疑难,立于灵魂一向的祈盼,你就回到了零度。一次次回到那儿正如一次次走进地坛,一次次投靠安静,走回到生命的起点,重新看看,你到底是要去哪儿?

    想念地坛,就是不断地回望零度。放弃强权,当然还有阿谀。现在可真是反了!——面要面霸,居要豪居,海鲜称帝,狗肉称王。人呢?名人,强人,人物。可你看地坛,它早已放弃昔日荣华,一天天在风雨中放弃,五百年,安静了;安静得草木葳蕤,生气盎然。土地,要你气熏烟蒸地去恭维它吗?万物,是你雕栏玉砌就可以挟持的?疯话。

    有人跟我说,曾去地坛找我,或看了那一篇《我与地坛》去那儿寻找安静。可一来呢,我搬家搬得离地坛远了,不常去了。二来我偶尔请朋友开车送我去看它,发现它早已面目全非。我想,那就不必再去地坛寻找安静,莫如在安静中寻找地坛。恰如庄生梦蝶,当年我在地坛里挥霍光阴,曾屡屡地有过怀疑:我在地坛吗?还是地坛在我?现在我看虚空中也有一条界线,靠想念去迈过它,只要一迈过它便有清纯之气扑面而来。

    我已不在地坛,地坛在我。

    (有删节)

    1. (1) 下列对文本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
      A . 本文语言“不考虑词句,不过问技巧”,不同于《我与地坛》的精雕细琢,细腻生动,体现了史铁生不同时期的创作风格。 B . 作者将记叙、描写、抒情、议论融为一体,在看似杂乱无序的字词句章中贯穿着作者的哲理感悟与伴随感悟生成的激情。 C . 文章第(6)段灵活变换人称,转“我”为“他”,将自己作为观察和描写的对象,蕴含着作者直面自我,拷问灵魂的态度。 D . 文中写到了“那个矮小瘦弱的孩子”,与上文文坛排行榜现象呼应,引发后文关于写作的零度、获得生命的宁静的议论。
    2. (2) 关于文中相关语句的解读,下列说法不正确的一项是(   )
      A . “土地,……是你雕栏玉砌就可以挟持的?”表明我们应该放弃阿谀而回归心灵的宁静,超越荣华获得心灵的自在。 B . “一次次走进地坛,一次次投靠安静”中“投靠”一词写尽了一个走投无路又不甘灭亡、来地坛寻求庇护和安慰的身心无措的形象。 C . “我记得忽然我有一种放弃的心情”中“放弃”一词,表明作者面对生命的苦难时偶尔流露出消极避世思想。 D . “我已不在地坛,地坛在我”,指“我”的身体已经不再进入也不必进入地坛,地坛所代表的那种安静已扎根在“我”心中。
    3. (3) 文章反复提及“写作的零度”,请结合文本概括作者理解的“写作的零度”指什么。
    4. (4) “地坛”在史铁生生命里扮演着重要角色,在《我与地坛》和《想念地坛》中,“地坛”对作者的意义又有不同,请比较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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