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南湖
沈裕慎
①江南的雨,像细丝,如牛毛,稀稀疏疏,似梦似幻。放眼看去,整个天地笼罩在袅袅的烟雾里,有一种朦朦胧胧的感觉。
②虽然时间过去这么久了,但我仍然清楚地记得,那天的南湖是飘着雨丝的,仿佛就在眼前。人生之事,有不可不忘者,有不可忘者。
③“七一”之际,我来到了这个中国革命航船的起航地——嘉兴南湖。我到了渡口,登上渡船,船儿一摇一晃地缓缓前进。这又给诗一样的环境,增添了一点诗情画意。这轻吹的风,这荡漾的波,掸拂了我旅途的疲劳,洗却了我旅途的风尘。我又一次在若有若无的细雨中,体会到了烟雨南湖。
④湖心岛掩映在浓浓的绿色里,历经千年的烟雨楼,仍傲然挺立。匾额上“烟雨楼”三个大字,系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董必武手书,笔力遒劲,很显功力。楼的下面大厅的两根立柱上,有董必武在1963年12月写的一副对联:烟雨楼台,革命萌生,此间曾著星星火。风雨世界,逢春蛰起,到处皆闻殷殷雷。岛上还有清晖堂、乾坤碑亭等多个景点,“清晖堂”是一座门厅,堂后面四周围有短墙曲阑,雕楼画阁,其中假山耸峙,花木繁多。
⑤我跨进大门,步入庭院,天地不大,却是亭楼阁榭,式式俱全,假山曲径,安排得当,古树盆景,搭配有致,常绿灌木青青,应时花儿开放。登烟雨楼,则又是一番景象,看不见岸边,看不见水面。只见这800多亩的湖面上,烟雾腾腾,如万家举炊,炊烟飘忽;又如蓬莱仙岛,仙云绕缭。这使我不禁想起苏东坡咏杭州西湖的诗句:“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 抹总相宜。”
⑥烟雨楼坐北朝南,重檐飞翼,雄伟壮丽,古朴典雅。始建于五代后晋,因杜牧“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而得名,晨烟暮雨,非烟非雨,以若隐若现的飘渺姿态著称。明朝万历十年知府龚勉拨款修楼阁增建亭轩,取名“瀛洲胜景”;明朝末年李自成起义,领兵攻取嘉兴,在烟雨楼驻扎过部队;1645年清兵攻打烟雨楼,楼被焚毁;清朝顺治年间知府许焕又重建;清朝同治三年清兵围攻镇守嘉兴城的太平军时,烟雨楼又被清兵炮火摧毁。这样,烟雨楼数十年凄惨荒凉,一直到1918年才重建。烟雨楼历经沧桑,为江南知名胜景,真可谓人文名胜。
⑦南湖因地处嘉兴城南而得名。1921年7月1日,中共一大在上海的望志路106号召开,因被法捕房的密探所窥,参加会议的代表才移师嘉兴南湖。当时,会议是在一艘单夹弄丝网游船上召开的。现在的游船,是1959年根据当事人回忆,呈请中共一大代表董必武审定,按模型原样仿制的一艘画舫。1964年4月,董必武同志视察南湖,仔细察看纪念船后,感慨万千,遂题诗一首:“革命声传画舫中,诞生共党庆工农。重来正值清明节,烟雨迷濛访旧踪。”
⑧这条船是一条单夹弄丝网船,长约16米,宽3米,船头宽平,内有前舱、中舱、房舱和后舱,右边有一条夹弄贯通,会议就是在船的中舱进行的。10多个代表,围桌而坐。毛泽东坐在右侧的小凳上,他目光睿智、慈祥坚定,风吹动着他的头发,身上穿的长衫衣纹清晰可辨,手中的文件纸卷页翻,页页可数;董必武坐在船舱正前靠右的位置上,手捧书籍思考着问题;李达在阅读,他还习惯地用手推了推眼镜;张国焘则正襟危坐;其他人如何叔衡、陈潭秋、王尽美、邓恩铭、刘仁静、李汉俊、包惠僧、周佛海等则热烈讨论着。在这条红船上,跌宕起伏中召开的一大取得了重要成果:通过了党的第一个纲领《中国共产党党纲》,讨论通过了《关于当前实际工作的决议》,决定集中精力领导工人运动……1961年8月,董必武在京汉线的列车中,回忆起出席中共一大的代表王尽美与邓恩铭,写下了《忆王尽美同志》:“四十年前会上逢,南湖泛舟语从容。济南名士知多少,君与恩铭不老松。”
⑨红船启航,就在那个火红的7月,一束闪烁的星火,疾速蔓延,把中华儿女的激情燃烧,把黑暗的角落照亮,以不可阻挡之势,燎原于华夏大地。毛泽东后来说:“中国产生了共产党,这是开天辟地的大事变。”从此,中国革命的航船就从南湖扬帆起航了,尽管前面是风刀霜剑,尽管有一路的惊涛骇浪,但这艘红船就这样义无反顾地绕过几多暗礁,穿越无数险滩,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气魄,最终迎来了中华人民共和国的鲜亮晨曦。
⑩红船如一只巨大摇篮,悠然停放南湖一隅,瞻仰的人群川流不息。依依惜别的一刻,凝眸回望,夕阳斜照,霞光如织,仿佛在一池红韵的湖面上织出镰刀斧头的图案,瞬间凝结成一面神圣的旗帜,正因为如此,这艘承载中国革命未来的“母亲船”,获得了一个永载史册的名字——红船。
(有删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