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卫老季，退伍军人，尽忠职守。棋艺精湛，凡来挑战者，均不拒。
近来他有点寂寞。经过老季的“培养”，老局长勉强算个对手。局长为人厚道，经常跟围观者说：要战胜别人，先要战胜自己；要战胜自己，还得战胜老季。上个月局长退了，老季在局中无人能挡，唯独孤求败。
年底，办公室的小赵笑嘻嘻地告诉他；“老季，你有好事了。”他一愣，孤寡老人能有好事？“局里新来了一位局长，是象棋高手，比老局长还厉害。”老季一听，有意思！
岁晚，大家回家团聚，老季孤守单位，独对棋盘。突然，警卫室的门开了，小赵闪进来，
跟着是新来的局长。
新局长一边打招呼，一边坐在棋盘对面，笑着说：“老季，您是我们的棋王——我是棋迷，今天我值班，咱来个三局两胜吧！”
新局长找上门来，是老李意料之事。局长称自己“棋王”，老季自嘲说：“臭棋之王吧！”他摆手作推托状，可局长拱手说：“ 您先请！"老季欣然一笑。没等老季先手，局长手起子落，“啪”一声来个当头中炮。老季见对方已出招，再加上小赵在旁鼓噪，棋瘾一下子被激发起来。古语说恭敬不如从命，那就舍命陪同君子！
炮二平五，马8进7；马二进三，车9平8……不一会儿，局长就开始招架不住，老帅告急。尽管有一两步棋局长可以将死老季，可惜他棋艺似乎不精，结果让老季转败为胜。就这样，第一局，杀气腾腾的老季大获全胜。正当他得意忘形之际，一抬头发现局长脸色似乎不对，他猛然醒觉……脑门汗珠慢慢渗出。
第二局开始，老季不露声色卖破绽。他深谙其道，“卖破绽”绝不能让对手察觉，否则犯下藐视对手的大忌。第二局，局长赢了，脸色似乎由阴转晴，老季也暗暗地长嘘一口气……从此，局长在节假日一有空就找老季对弈，老季也小心翼翼地就陪着。寒来暑往，两年过去了，局长的棋艺在老季“输输赢赢，赢赢输输”的“培养”下大有起色，偶尔也能赢老季一两局。老季也暗自得意，日子不再寂寞。
又到岁晚，他们刚摆好棋盘，没等老季摸棋子，局长开口说：“老季啊，今天是我们最后一次了，明天我就要调走，谢谢这两年您陪我！不过今天我求您，不要再特意卖破绽了。正如老局长说，要战胜自己，还得真的战胜老季。”老季一愣，脸红得厉害，脑门汗珠顷刻冒出。“那个——这个就三局两胜，决一雌雄！”
可此时电话骤响，局长接听后犹豫一下依然归位，但棋风突变，攻势凌厉，大开大合，不给老季半点喘息余地。老季根本用不上“卖破绽”，老将便成孤家寡人……第一局刀光剑影，老季输得遍体鳞伤。他慌了，环顾四周一局长是不是神灵附体？——脑门汗珠淋漓而下。
局长猛一抬头，见其窘态，忙表歉意。他还说，前些天慰问老干部，与老局长聊及对弈，老人家还面授机宜——此刻电话再次骤响，新单位有急事，要局长马上报到处理。于是局长急忙回办公室取回提包便与小赵匆匆出门，离开前还不忘再三表示歉意：“有空我就回来收拾东西，一定再战剩下的两局，一决雌雄。希望您不要再手下留情呀！”
从此，老季精研兵法，日子过得有点甜。他盼望再决胜负，但局长至今还没有回来。
(选自《局中棋局》，有删改)
注：象棋对弈，“先手”有请教、尊重对手之意，而“中炮”开局有对长辈无礼之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