材料一:
中国最早的现实主义诗歌总集《诗经》具有深刻的伦理意识。《诗经》讴歌上古时代人民的真挚、善良、美丽、勤劳、勇敢。于古代一直被奉为弘扬真善美的经典。孔子首开诗教理论,思无邪;《诗序》以礼说诗,褒贬美刺,推重君王后妃之德;朱子提出“养心劝惩”之说,注重《诗》对个人之内在陶冶。传统诗经学推重道德之义、王化之教,将《诗经》作为国家教育的校本。鸦片战争以后经学失尊,传统诗经学的重德教化传统被抛弃。近年来,学界开始重新认识《诗经》厚重的道德价值。正是《诗经》的道德教化作用,奠定了中国乃至东亚伦理道德与文化的基础。实际上,我们进行当代精神文明教育,三百篇中都可以找到针对性的篇章。如控诉分配不均和劳逸不均,反对暴虐损民,讽喻政治人物贪腐,揭露婚姻中的始乱终弃,宣扬孝亲敬老,提倡友爱和平,即使是其中众多的爱情婚姻诗篇,对追求恋爱自由和婚姻幸福,树立正确恋爱观和婚姻观,在当代仍有现实意义。
《诗经》的伦理性,体现在创作初衷、内容、情感表达等方面。其一,西周制定礼乐制度,《诗》是当时乐教的一部分,在制定之初就具备明确的德育目的。其二,《诗》的来源有采诗、献诗之说。采诗的目的之一是使天子观风俗、察民心。献诗是公卿本人所作或采于民间,献于天子,诗作内容一般是颂美和讽谏。采诗与献诗体现出“上以风化下,下以风刺上”的双向道德教化功能。能够进入采诗、献诗流程的诗,必然蕴含大量的道德内容。其三,从情感表达来看,《诗经》“言志”呈现出“发乎情,止乎礼义”的特点,情感表达无不笼罩在浓厚的伦理氛围中。“《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邪”即周王朝所规定的伦理道德规范的对立面,“无邪”即诗歌内容尽合于周礼。
《诗经》产生之后,以乐教或昌明义理的形式,启发人的善念。美深化了道德的情感基础,对善具有奠基和先发作用,因此可以作为道德建设的有效手段。《诗》使人在美的熏陶中乐此不疲地感发善念、通晓义理,从感情与理性出发,立德成善、和睦天下。因此,《诗》教既是美育,又是德育。
诗教熏陶、塑造了古代的君子人格,影响了中国人的伦理品格。《诗经》培养的个体,合于礼法、温和稳健、进退得宜。受《诗经》陶冶的社会,文而不弱、武而不暴、团结奋发、仁爱和睦。《诗经》对德操的陶冶虽是一个潜移默化的长期过程,但一旦对人的心灵世界产生影响,便可化为持久的人格魅力和稳定的国家风貌。
(摘编自李营营《〈诗经〉的伦理性》)
材料二:
李山说,我们解读《诗经》的时候不是采取的观点越古越好,古人有很多看法,但由于历史局限性,其观点未必都是对的,今天我们在解读的时候一定要避免先入为主的观念,以免走偏。例如《关雎》,汉代人在解释的时候认为是讽谏周康王的,但是后人在读的时候觉得全诗没有提到周康王,因此这种解释是不对的。宋代学者在解释的时候认为这就是一首爱情诗,写的是“一个男孩碰到一个采荇菜的女孩,然后悄悄地爱上了她”,但李山教授认为,“理解诗歌,不能只看里边出现了男子和女子,就断定是爱情诗,这种想法是不对的”。首先,爱情诗常以第一人称的角度叙述,而不是本诗这样的第三人称;其次,钟、鼓、琴、瑟,是高级贵族家里才可使用的乐器。“它是一个典礼的歌唱,淑女与君子成为好配偶,是在典礼中完成的”。
为什么婚姻这么重要呢?重要到需要在婚姻亲迎典礼上敲钟、打鼓、唱歌呢?李山教授指出,这是一个“文化问题”。周朝为了巩固政权,同姓不婚,而是王室的女儿、诸侯的女儿嫁到外姓中。也就是说,“人伦从婚姻关系的缔结开始”,这是中国人的逻辑,说明了家庭的重要性,所以说“《关雎》就是上面所说的中国逻辑之下的一个作品,这是它的文化品性”。
李山认为,《诗经》是擅打比方的,打比方是文学家的基本修养。例如“麻衣如雪”,形容白色的衣服像雪一样;“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是形容修身的。《诗经》中有很多重复的句子,例如“如三月兮”“如三秋兮”“如三岁兮”,李山说,唐诗是从《诗经》发展而来的,《诗经》表达的是群体情感,唐诗表达的是个人情感;《诗经》是用来唱的,唱当然会重复,这和中国古代的礼乐文化有关,唐诗是不会有的。
“今天怎么读《诗经》?”李山认为,读《诗经》要把文化读法和文学读法相结合,了解一部经典,首先要知道这部经典产生的时代是否够宽阔够丰富,其次要知道这部经典是否为后续的文化创作发挥了作用,这不仅是在了解一部作品,也是在了解自己的精神历程。例如《伐檀》是反不公正的,这是我们在读《诗经》时应该读到的,也是一个民族真正的精神。把留存在文化中的活泼的民族生机转化成大家能看懂的语言,是学者应该做到的。
(摘编自陈雪《让〈诗经〉照进现代人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