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山到荒漠的途中
刘白羽
我被谁推醒的时候,天还黑沉沉的,拖着冷静的夜幕呢。蜡烧残了,不知谁在屋门上又点亮了一盖提灯,照着石柱上斑斑的蜡泪。我们卷好了行李,和昨天一样搭上脚尉在街心的骡背。
乱哄哄的脚步声,骡子的蹄子也践踏着蕴了浓霜的铺路石,山峰一片深友。鸡把我们从梦中惊醒了,飞上树顶去,“哩……哩……”地唱起朔敬。起程了,一个骤子的嘴“树”着一个骡子的尾巴,迈动粗糙的腿,走在温滑的山路上,冷峭早风中,轻脆的铃声有节奏地响起来了。
为了想尽情看一看这山中大自然的风景,我们老早地嘱咐了提着鞭子的脚夫,把牲口拉到前面去。共一个是形,第二个是我,后面说话的是常和石。脚夫们一面( )拉着骡子,一面啃中哄喝着:“滑……滑……”
整个山群还模糊在朦胧的晓雾中,只有儿棵红了的柿子树散点各处。
我很( )随了骡子脚步的荡摇,吸着清得水晶般的空气。昨天全是上山的路,在直上直下的石阶上,骡子挣扎着四条有力的腿……我紧紧地攥住缰绳,伏着腰连一口大气也不敢出 , 多么好的风景,也在这恐怖的心情中( )溜过去了,连一条影痕也没留下。今天不然,是下山的路,平理……
走了十几里,远远的山峰上,才出现红的朝阳……露消泯了,阳光渐渐把骡背上的人影投在地面上。
正午走到天平关一带,极高的山巅参差间隐隐露出一段残堞。据老于世故的脚夫说,这是岳飞打仗的遗垒,那边还有孟良城和焦赞寨呢。我回头对紫笑了一下,使跨下骡背向前面步行去了。群山簇聚,好像讲演台下拥挤的人,各有各的姿态,各有各的颜色。路很宽,弯曲得如一条大白蛇。两旁“拖”着深不见威的山洞,小树密得成了一片。
我们在一个小村镇上歌了一会儿,从此便出了山西的地界了,镇上人烟甚是稠密。石板的房子,筑在山的凹处,树梢上,往往露出几扇楼窗,有些村姑在目遥着我们。
太阳斜了的时候,骡子正行在山麓上,在远远的地平线上,横着一条白线,分割了上面青的天和下面青的地。我想是云气,他们却都说是一股烟,一股缥缈的烟。走了一程,白线便被前面的树林遮住了,树渐渐多了,浓碧的影子里,野鸟啾啾成一片。
走完了山道,横在眼前的是片开阔的草原,几年山中羁拘的心情,在这里尽情地释放了。过去一个小村应,庄外是包满绿郁都的树群,耳中却听见一片波涛激山石的声音,心中凉意不觉油然而生,拍着骡头狂笑起来。
“原来是一条河……”大家好像发现了金矿似的乱嚷。
过了林脚,骡蹄踏着稀烂的淤泥,脚夫的哄喝声渐次消失在水声里了。一条板桥摇荡在水成上。
骡子渡下水去了。看看水慢慢地没了骡腿,渐渐地深去,一片人声催起了乱流的想语。水中的骡子,伸头入水狂饮起来,后面岸上的骡子,有的下去绕行板桥,有的踏水而来了。走进中流,水深到骡腹,我心弦上也在微微地战悸——战悸,紧提了一下缝绳,慢悠悠地跨上南岸,一片平沙里,渔村草舍,绿得天然。
加了两般,“呼…… ……”行去,水珠簌簌从骡腿上往下滚。
一丛乱山,立在隔岸的树林后面。烟云出没,像有意送我们。一行人影,在斜阳里模糊了。
(节选自《刘白羽文集》,有则改》
①我紧紧地操住缰绳,快着腰连一口大气也不敢出。(从人物描写的角度)
②群山簇聚,好像讲演台下拥挤的人,各有各的姿态,各有各的颜色。(从修辞手法的角度)
路段 |
路况 |
人物心情 |
上山路上 |
陡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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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坦 |
轻松 |
草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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畅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