材料一:
中国文人的审美取向,主导和塑造着中国茶艺美学的走向。我们说,中国茶艺的哲学基础是由儒释道融合构成的。但是,中国茶艺美学的走向却又是由中国文人所主导和塑造的。这样说,并不排除老庄、佛道对中国茶艺美学的影响,而是有主次之分。
唐代,推动茶艺美学成型的,除了小时在寺院生活、后又成为学者的陆羽外,还有一批志同道合的先行者,借用现代的说法,是有一个“文人集团”或“文人群体”。当时,一些刚正率直并深存抱负和学识的人,诸如颜真卿、皇甫冉、刘长卿、张志和、耿讳、孟郊、戴叔伦等,都对茶表示出浓厚的兴趣。大诗人元镇、白居易等都有茶诗名作问世,特别是卢全以一首吟颂“七碗茶”的诗句光耀千古。
作为具有超凡脱俗的高尚情怀的群体,文人墨客和士大夫们有意识地把品茶作为一种能够显示高雅素养、寄托感情、表现自我的艺术活动刻意追求、创造和鉴赏,饮茶走向艺术化,而文学艺术的各个门类也纷纷把饮茶作为自己的表现对象加以描述和品评,这些是在唐代完成的。正是在这一过程中,茶寄诗情,品鉴名泉,精研茶艺,推广茶学,创立茶室,墨写茶事,终于成就了茶艺美学的构架。
宋代茶文化走向两极:民间的普及、简易化,宫廷的奢侈、精致化。而在两极中间的文人,依然崇尚风雅和自然。与唐代不同的是,那是文人、隐士、僧人领导茶文化的时代;而宋代则各领风骚,文人保持着独有的率真并与自然契合。所以,宋代虽以贡茶名世,但真正领导茶文化潮流,保持其精神的仍是文化人。宋代文人的性情、茶情、豪情、柔情,都在茶中得到展示,真可谓从“一杯茶中看世界”。
与焕然一新的茶的生产和加工方式相适应,明代饮茶风尚发生了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变革。与此同时,士大夫阶层对饮茶艺术的追求和审美也创造了一个新的天地。明朝前期文人沉湎于茶事,并非是闲情逸致,而是以茶雅志,别有一番怀抱。著《茶谱》的朱权就明确表示,饮茶并非只在茶本身,而是“神栖物外”,表达志向的一种方式而已。
到了晚明至清代初期,茶艺风尚和美学追求又是一变。自万历、天启到崇祯末年,以小品为代表的文学,在游山玩水、起居日用中追求自我,沉湎物趣,以达雅趣。晚明名士嗜好茗饮,风流倜傥,有钱有闲,闲情雅致。这种在表现个性中追求物趣雅韵的饮茶风尚,明亡后又延续了半个世纪,直到康熙中期。当时,一些文人清士意绝仕宦,却又饱受亡国破家之痛,只好在风雅艺术中显示其才俊、能力、品位。所以,讲求至精至美,成为这一时期文人饮茶的风尚。
总之,明代文人所强调的是天、地、人心融通一体,清幽淡雅、超越尘世的理想境界,适应了明中叶以后心学炽盛、三教合流所追求的平淡、闲雅、端庄、质朴、自然、温厚等精神需要。此外,明清还不断把文人雅事引入茶饮中,将品茗与歌舞、弹琴、棋弈、书法、赏画、读书、作诗、撰联、赏玩有机地结合起来。多种雅事的集合,使茶文化成为一种集哲学、史学、美学、文艺学、宗教学以及音乐舞蹈、琴棋书画于一体的庞大而深广的文化体系,也深刻地影响着中国茶艺美学的纵深发展。可以说,是文人的直接参与,使中国茶艺美学终于成为了一种体系。
(摘编自余悦《中国茶艺的美学品格》)
材料二:
在数千年文化积淀的基础上,融汇了儒释道三教美学思想的中国古典美学理论,让茶事活动具备了美学的特点。在宋代这个中国文化最灿烂的时代,点茶艺术成为了无数文人寄托身心、抒怀遣意的工具。宋代文人不仅追求点茶的雅致、茶具的精巧,对茶的色香味形也有极高的追求。宋代点茶审美追求道家的“虚静”,借由“物我观照”“妙悟自然”等审美方法,让文人们得以超然物外,获得自由;儒家思想赋予茶艺伦理道德的理想色彩,让点茶活动变得重礼尚仁,行止有度,茶香远益清、方正不阿的特质让宋人在茶中寻找到塑造心灵品格的君子之味,体悟到道德之境,儒道相融,让宋代文人以“真味”“真香”为茶的审美标准;“禅茶一味”,品茗如参禅,冷暖自品,苦甜自知,宋代人在点茶中,人茶相融,茶人同一,进而寻求到茶人皆空的境界,茶和人都融入天地,足以明心见性,从而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三教合一的美学思想对宋代文人的审美起到了导向作用,“清”“正”“和”的思想,贯穿在宋代点茶美学的每一个细节之中。
茶所包含的隽永、高洁、清净的特质,在点茶的碾、罗、点、拂中悠然散逸,使人旷达,使人超脱。无论是点茶还是斗茶,在宋代都是雅俗共享,集物质美与精神美于一体的。茶钟山川之灵秀,大雅而又大俗。对于两宋这个文化大繁荣的时代,点茶艺术的繁荣具有其独特的时代性与社会性,融汇了儒释道思想的宋代文化展现出一种精神婉约而又落拓旷达的气质,并且糅进茶文化之中,使平和谦让的茶香契合了君子的人格,清灵、洁净的特质象征了传统文人“兼济天下”和“独善其身”淳然淡泊、宁静致远的品行,蕴含了“天人合一”的生存智慧。茶是宋代文人生活中不可或缺之物,将之与人的道德修养、生活情操联系起来,就能够探寻到点茶法所蕴含的审美意蕴。
(摘编自卓力《宋代点茶法的审美意蕴研究》)
遂又寻出一只九曲十环一百二十节蟠虬整雕竹根的一个大盏出来,笑道:“就剩了这一个,你可吃得了这一盏?”宝玉喜的忙道:“吃的了。”妙玉笑道:“你虽吃的了,也没这些茶糟蹋。岂不闻‘一杯为品,二杯即是解渴的蠢物,三杯便是饮牛饮骡了’。你吃这一盏便成什么?”说的宝钗、黛玉、宝玉都笑了。
黛玉因问:“这也是旧年的雨水?”妙玉冷笑道:“你这么个人,竟是大俗人,连水也尝不出来。这是五年前我在玄墓蟠香寺住着,收的梅花上的雪……隔年蠲(积)的雨水哪有这样轻浮,如何吃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