材料一
在中国传统文化语境中,工匠是对所有手工艺人,如木匠、铁匠、铜匠等的称呼。早在春秋战国时期,除农业之外的各种手工艺工匠已成规模,称为“百工”。这些工匠能够“审曲面势,以饬五材,以辨民器”。中国自古以来就是一个工艺制造大国,无数行业工匠的创造是灿烂的中华文明的标识。在我国的工艺文化历史上,产生过鲁班、李春、李冰、沈括这样的世界级工匠大师,还有遍及各种工艺领域里像庖丁那样手艺出神入化的普通工匠。
进入现代工业社会,伴随手工艺向机械技艺以及智能技艺的转换,传统手工工匠似乎远离了人们的生活,但工匠并不是消失了,而是以新的面貌出现了,即现代工业领域里的新型工匠,机械技术工匠和智能技术工匠。我国要成为世界范围内的制造强国,面临着从制造大国向智造大国的升级转换,对技能的要求直接影响到工业水准和制造水准的提升,因而在新时代更需要将中国传统文化中所深蕴的工匠文化发扬光大。
中国哲学对工匠精神有着深刻的认知;道技合一或“匠工蕴道”。在《庄子》的多篇文章中,表达了对工匠精神的本质看法。《庄子》以庖丁解牛等生动事例告诉人们,古代匠人的技艺能够达到鬼斧神工的至高境界,即所谓“臣之所好者,道也,进乎技矣”。庖丁以十九年解牛数千之功力,使技法能够以神遇而不以目视,达到“官知止而神欲行,依乎天理”的境地,这足以见得古代工匠精神既是实践的积淀,又是内心对道的追求的展现。“道”是中国哲学的最高概念,其意蕴着天地与人间社会的规律或准则(天道、人道等)。在道家看来,道既是思维所能把握的最高概念,同时也是万物存在之理。万物的本性都是道的体现,“匠工蕴道”的这个“道”是技艺之道,同时也是得天理之道。庄子以庖丁娴熟完美、游刃有余的技艺来表明,庖丁对劳动对象的自然机理纯熟于心,并化为精神生命之道。而在庖丁的精神境界里,则深蕴着对道的追求和把握,同时也将这种追求和把握与技艺的完美结合在一起,从而达到鬼斧神工的境界。当代大国工匠高凤林、张冬伟等,其技艺臻于完美的境界,都是通过刻苦训练和反复实践,从而达到对其劳动对象的自然机理之道的深刻把握。
从根本上说,工匠精神是一种伦理德性精神。就德性论层面而言,人的一切行为发自内在品格。对完美的追求,精益求精以及持之以恒地探索创新,是内在德性的展现。从道德的观点看,每个人都应当追求德性,过一种有德性的生活。德性论认为,在现实生活中,我们可以找到德性行为者作为我们行为的典范。那么,什么样的人可以充当这样一种典范?古希腊苏格拉底的回答是工匠,并且只有像铁匠、铜匠甚至修鞋匠那样具有手工艺的人才真正具有德性。道技合一是德性品格的见证。在苏格拉底看来,工艺制作是指向善的活动,一个人熟练地掌握了他所从事的技艺,也就能够把这类事情做好,从而成为一个有德性的人。因而,做一个有德性的人,也就是像匠人那样生活和工作。具备工匠精神的大国工匠坚守质量品质,一生打造精品,把产品的好坏看成自己人格和荣誉的象征,他们就是这样具有优美德性、始终追求卓越的人。
(摘自《工匠精神及其当代意义》)
材料二
“君子不器”,孔子认为君子作为价值的承担者,不能仅仅满足于掌握某种技能来实现个人物质追求,还要能够胸怀天下,所谓“君子谋道不谋食,忧道不忧贫”。因此教育之重,首要在“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务本”,首先要塑造人格,做一个 “泛爱众”“博施于民而能济众”的人。一个人值得称赞的不是他的技能,而是他的人格,完善人格的培养,在某种程度上其意义要重于技能的培养。因此教育的重心应该放在“成人”“成德”上,并始终贯穿这一目标。
孔子认为,技能培养必须以人格培养为基础。他说:“弟子入则孝,出则悌,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一个人如果没有完善的人格,那么即使他掌握了一定的技能,却仅仅用来为自己谋事、谋食的话,也未必能为社会做出什么贡献,甚至若缺乏完善的人格,一个人掌握的技能愈高,就愈有力量危害人群。这从孔子对弟子的评价可以清晰地看出。比如他认为以“言语”著称的子贡不如以“德行”著称的颜渊。对同样以“言语”著称的宰予,孔子更是因其不行三年之丧而斥之“不仁”。冉有精于“政事”但他帮助季氏搜括钱财,孔子号召弟子群起而攻之:“非吾徒也,小子鸣鼓而攻之可也。”子夏以“文学”著称,孔子告诫他“女为君子儒,无为小人儒”。这说明孔子评价弟子的首要标准是人格而非技能,他绝不会因为其某方面的技能而对人格缺陷姑息迁就。孔子把培养学生人格作为教育首要目标,强调以完善人格为目标,重视群体和谐一致的个人发展而不是独善其身的个人主义发展。
(摘自《孔子的人格教育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