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泽乡简直成为“大泽”了。白茫茫的水面耸露出几簇茅屋,三两个村夫就在门前支起了渔网。更有些水柳的垂条,卖弄风骚地吻着水波。刚露出一个白头的芦花若不胜情似的在水面颤抖着。天空是铅色的。雨脚有簪子那样粗。好一幅江村烟雨图呵。心神不属的两位军官猛觉得有些异样的味儿涌上心窝来了。是凄凉,也是悲壮!未必全是痴呆的他们俩,从刚才这回的巡视看出自己的地位是在“死线”上,“死”这有力的符咒在他们的灵魂里发动了另一种的力量;他们血液中的阶级性突然发酵了。他们不能束手困在这荒岛样的小丘上让奴隶们的复仇的洪水来将他们淹死!他们必须试一试最后的挣扎!
“看出来么?不是我们死,便是他们灭亡!”
“先斩两屯长(陈胜、吴广)?”
“九百人一齐坑吧!”
先开口的那位军官突然将右臂一挥,用重浊的坚决的声调说了。
“谁给我们掘坑?”
声音是凶悍中带沉着。“这茫茫的一片水便是坑?”
跟着这答语,下意识地对脚下那片大水望了一眼,军官之一得意地微笑了;然而笑影过后,阴森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