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我们这些外行总是怀着强烈的好奇心想要知道,作家从什么源头汲取了他的素材,他如何用这些素材才使我们产生了如此深刻的印象,才在我们心中激起了我们也许连想都没想到自己会有的情感。如果我们向作家请教,他本人也说不出所以然,也不会有一个令人满意的解释,正是这个事实引起了我们更大的兴趣;即使我们彻底地了解了作家是怎样决定选材的,了解了具有创造性想象力的艺术的本质是什么,我们所了解的一切也根本不能帮助我们自己成为作家。——尽管如此,我们的兴趣一点儿也不会减弱。
②如果我们能够至少在我们自己身上,或者在像我们一样的人们身上,发现在某些地方有与创作相类似的活动该多好啊。检验这种活动将使我们有希望对作家的作品开始作出一种解释,确实,这种可能性是有的。毕竟作家自己是喜欢缩小他们这种人和普通人之间的距离的;他们一再要我们相信、每一个人在心灵上都是一个诗人。
③难道我们不该在童年时代寻找想象活动的最初踪迹吗?孩子最喜爱、最热衷的是玩耍和游戏。难道我们不能说每一个孩子在玩耍时,行为就像是一个作家吗?相似之处在于,在玩耍时,他创造出一个自己的世界,或者说他用债的快乐的新方法重新安排他那个世界的事物。如果认为他并不认真对待那个世界,那就错了;相反,他在玩耍时非常认真,并且倾注了大量的热体与玩耍相对的并非是严肃,而是真实尽管孩子满腔热情地沉浸于游戏的世界,他还是相当清楚地把游戏的世界与现实区别开来,他喜欢把想象中的事物和情景与真实世界中可能的和可见的事物联系起来。这个联系就是使孩子的“玩耍”不同于“幻扔”的地方。
④作家的所作所为与玩耍中的孩子的作为一样。他创造出一个他十分严肃地对待的幻想的世界——也就是说,他对这个幻想的世界怀着极大的热情——同时又把它同现实严格地区分开来幻想的动力是未被满足的愿望,每一个幻想都是一个愿望的满足,都是一次对令人不能满足的现实的校正。但是,作家想象中世界的非真实性,对他的艺术方法产生了十分重要的后果;因为有许多事情,假如它们是真实的,就不能产生乐趣,在虚构的作品中却能够产生乐趣。许多激动人心的事情本身实际上是令人悲痛的,在一个作家的作品上演时,它们却能变成听众和观众的快感的源泉。
⑤当一个孩子长大成人,他停止了游戏,好像也放弃了从游戏中获得的快乐。但是无论谁,只要他了解人类的心理,他就会知道,让一个人放弃他曾经体验过的快乐几乎比任何事情都困难。事实上,我们只不过把一件事情转换成另一件罢了,似乎是抛弃了的东西实际上被换上了一个代替物。同样,长大了的孩子在停止游戏时,只是抛弃了与真实事物的联系,他现在用幻想来代替游戏,创造出叫作白日梦的东西来,我相信大多数人在他们的一生中是不时地创造着幻想的,只是,成年人在别人面前把它们隐藏起来,
⑥我们真能够试图将富于想象力的作家和“光天化日之下的梦幻者”进行比较吗?将他的创作和白日梦进行比较吗?这里,我们必须区分开这两类作家:像古代的史诗作家和悲剧作家一样接受现成题材的作家,由自己选择题材创作的作家。我们将要谈的是后一种,并且为了进行比较,我们将不选择那些最被推崇的作家,而选择那些评价不高的长篇小说、传奇文学和短篇小说的作者,他们拥有最广泛、最热忧的读者群。
⑦首先,这些小说作者的作品中有一个特征不能不打动我们:每一部作品都有一个主角作为兴趣的中心,作家试图用一切可能的手段把他置于一个特殊的神的保护之下。如果在我的故事的某一幸的结尾,我让主角严重受伤,流血不止,失去知觉,我肯定会在下一章的开始让他受到精心的护理,并逐渐恢复起来。如果第一卷以他们乘的船遇到暴风雨沉没为结尾,我们可以肯定,在第二卷一开始就会看到他奇迹般地获救。我带着安全感跟随主角经历他那危险的历程,这是真正英雄的感觉。我们的一个最优秀的作家用一句无与伦比的话表达了这种感觉:“我不会出事情的!”在这种从不受伤害的特性的启示下,我们可以立即认出“至高无上的自我”,就像每一片白日梦和每一个故事的主角一样。
⑧这些自我中心的故事很难看作是对现实的描写,但是,作为白日梦的必要成分,它却很容易被理解。现时的强烈经验唤起了作家对早年经验的记忆,现在,从这个记忆中产生了一个愿望,这个愿望又在作品中得到实现。作品本身展示出两种成分:最近的诱发场合和旧时的记忆。一篇创造性作品像一场白日梦一样.是童年时代曾做过的游戏的健生和代替物。当一个作家把他的作品奉献给我们,或者把我们认为是他个人的白日梦告诉我们时,我们就会感到极大的快乐。
(摘编自弗洛伊德《作家创作与做白日梦的关系》)
儿童玩耍 | 作家创作 | |
表现 | 创造与真实世界相联系的全新世界 | ① |
态度 | ② | |
特点 | ③ | |
结果 | 使自己快乐 | 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