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外面风声一刻紧一刻,处处被暗探包围得①水泄不通 , 一帮革命党人,却还兀自在一间小小的顶楼上,或一所闷气的地下室里,燃一支细烛,光微弱得呼吸都嘘得灭,在会谈些什么,理论些什么呢。切切喳喳的说话声,怕全凭了眼睛去听才懂。可是人并不慌张,倒是镇定锁住了每颗热烈的心的。用眼里灼灼的光芒互相喜悦地对看着,仿佛在期待着一个人,在等着一道极严重的命令似的。好久好久,正疑惑着:
②“怎么还不来?”
“该不会有差错吧?”
忽然,不敢相信地听着轻轻敲了三下门望过去,从门缝里挤进来的是一个破布蓝衫的青年。正是他,清瘦的身躯,犀利的眼光,紧闭的嘴唇,③像钳着铁一般的意志似的。④大家下意识的肃穆地立了起来,欢迎他;又下意识的肃穆地坐了下去,听他说话。
先是女孩子样的,大方而烂漫的笑,给每个矜持的灵魂投下一副定惊的药剂,接着那低微而清晰流畅的声调响起来,就像新出山的泉水那样叮咚有致。说到生活,说它应当像雨天的雷电,有点响声,也有点光亮,哪怕就算一闪即过的短促呢,也好。说奸细的愚蠢,说暴动的盛事,也说那将来的厉众欢腾的日子。一没留神,你看,各个人都从内心里透出一种没遮拦的欢笑了,满脸上都罩上那含羞似的红光了。振奋着,激励着,人人都像一粒炸弹似的。饱藏着了一种不可過抑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