材料一:
人工智能软件“小冰”所“写”诗集的出版是否将成为“人工智能诗学”元年?这一年是否可视为一门新的学科,即“人工智能诗学学科”开启的标志呢?“小冰”是否也将会被人们称为“人工智能诗学之父”?在这里,小冰的“写诗”只是人工智能软体“侵入”文学的第一步,这一步,人工智能软体选择了向来被人们骄傲地称为“文学之文学”的诗来“侵入”文学。人工智能软件的这次“入侵”,人类既可以宽容地将之视为初生牛犊式的胆大,也可将之视为充满僭越意味的非人的狂妄。但不管怎么说,一旦小冰“写诗”成功地被人认可为“写诗”,人工智能软体进一步成功地“侵入”一切文学的写作就是指日可待的事情。所以,如果小冰“写诗”真的可以开启“人工智能诗学”,这一诗学就不仅是狭义的,而且也必然是广义的。
写诗,在狭义诗学的眼里理当属于文艺学思与言说的对象,写诗者是具备自主意识和自由意志的活生生的人,这是传统诗学的常识。然而,人工智能“写诗”现象的出现,让这一常识面临着严峻的挑战。显然,如果我们认为《阳光失了玻璃窗》集子里的每一个文本都是一首真正的诗,同时艺术家之所以是其所是是由其创作的艺术品来规定的,由此认为软件小冰即是写诗的主体(软件小冰不仅拥有了写诗的各种能力,而且已经有“写诗”的成功实践),那么,我们最终将发现软件小冰的“写诗”,乃是文艺学在当今所遭遇到的前所未见的新现象。海德格尔说:“按通常的理解,艺术作品来自艺术家的活动,通过艺术家的活动而产生。唯作品才使作者以一位艺术的主人身份出现,艺术家是作品的本源。作品是艺术家的本源。两者相辅相成,彼此不可或缺。但任何一方都不能全部包含了另一方。无论就它们本身还是就两者的关系来说,艺术家和作品都通过一个第一位的第三者而存在,这个第三者才使艺术家和艺术作品获得各自的名称,那就是艺术。”“通常的理解”当然不是海德格尔首肯的观点,但它的确是文学界更多数人的习见。按这一“通常的理解”,人们难免会认为,软件“小冰”所写作的诗集《太阳失了玻璃窗》雄辩地说明软件小冰就是诗人。然而,问题在于“小冰”根本就不是人,即便它的父亲——“小冰”软件的设计者、程序编写员给它取了一个十分人性化的名字,“小冰”也依然只是一款计算机软件,它是十足的科学之子,而不是人文花园里鲜美的花朵。诗集《太阳失了玻璃窗》将小冰这个非人,这个由电子管、线路、计算机语言和算法构成的逻辑理性之物成就为诗人,此结论所描述的事实显然已经超出了文学界中人所能理解的范围。一本诗集就这样由一个非人之物“写作”出来,对这个新的现象,现有的文艺学要立刻作出理论上的应对,作出认知和阐释,不可避免地会显得力不从心,而文艺学出于自己理论上的责任感和使命感,又必须对这一新的现象发声。也就是说,小冰“写诗”现象此刻已经开始让现有的文艺学陷入危机之中。当然,我们也可以乐观地讲,文艺学在这次危机中如果应对得当,它将得到一次发展的重大历史机遇。
(摘编自刘朝谦杨帆《人工智能软体“写诗”的文艺学思考》)
材料二:
无论是传统诗词还是现代诗,在中国当下社会都属于小众文艺。如何扩大普及,长期以来是诗歌发展的一大难题。人工智能作诗的登场,本身便具有很强的新鲜感和话题性,有望以此间接地提升社会对诗歌的关注。
与网络相结合,人工智能可提供作诗的商业性服务。尽管目前其水平还不高,但满足一般群众的简单需求绰绰有余。人们可以简便地向人工智能定制看图作诗、命题作诗、藏头诗等服务。通过人工智能培养社会对诗歌的商业需求,让诗歌进入千家万户,有助于扩大诗歌的社会基础,提升诗歌创作的生态环境。
该研发对于了解人类自身也蕴含诸多启示。今后势必需要对于“作诗究竟是一种什么行为”“作诗时大脑的运转机制如何”“内心的感动、诗意的生成与大脑之间如何互动”等问题进行深入思考,我们目前对此还并不太清楚。
诗歌艺术是人类最高的智慧之一。人工智能作诗研发,是对人类尊严的这一底线的挑战。其中难度越大的部分,越能体现出诗歌艺术中最为可贵之处,同时也是人性价值之体现。该研究也是对人性的本质和诗歌的艺术价值进行终极追问和确认的过程。
人工智能作诗研发还具有成本相对较低的优点。在计算机设备方面,与其他领域的人工智能研发相比差别不大。这主要体现在作诗行为对于器材、设备方面的要求较少,诗歌创作出来后,通过电子文档及纸张黑白打印就可以被保存、记录下来,不同于绘画、音乐艺术对纸张、画笔、颜料、乐器、音响、录音设备等要求较高。相对而言,人工智能作诗是一项投入少而收获多的研发领域。程羽黑认为,“诗歌并非生活的必需品,也不以量取胜,又无十分明确的评价标准,有没有必要花费巨大的代价开发人工智能写诗的能力?……目前人工智能‘诗人’尚处于模仿已有诗歌的阶段,对诗歌的开拓与发展并没有明显的助益。……写诗的能力附属于强人工智能,没有必要花费太大的代价单独开发。在强人工智能出现前一味关注这一能力,恐怕有事倍功半甚至无解之虞”。这一观点未能认识到人工智能作诗研发在多方面的综合意义。
特别是对于中国这样的传统诗歌大国,诗歌作为“国粹”关系到国家形象。人工智能作诗能力是文化软实力的重要体现,其研发应从国家战略的高度予以重视,只争朝夕地加快进行。人工智能作诗是对人类创造力的深度挖掘,充满了挑战。既要克服高难度的技术问题,也要同社会上的惯性思维和偏见相抗争。其能力的每一小步提升,都意味着一项重要的突破。
(摘编自张珊《论人工智能作诗研发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