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生灵
安宁
阿爸在阿妈挤奶的时候,在院子里吸饭后的第一支烟。小狗花花凑过头来,深情地蹭着阿爸的裤腿,又站起身试图亲吻他的手心。阿爸逗它一阵,而后对我说:小狗是最重情义的,你就是这次走了,再过十几年回来,它也还是会记得你。我轻轻“嗯”了一声,什么也没有说。
昨晚熬夜,到凌晨两点才睡,所以早饭后便生出困倦,回卧室补觉。醒来的时候,听到枕边有轻微的鼾声,呼噜呼噜的,像一个睡觉睡得四仰八叉的顽皮孩子。一扭头,看到小猫嘎塔正以最慵懒舒适的姿势,仰倒在我的身边,一副即便天塌地陷,它也照睡不误的没心没肺的模样。
我没打扰它的好梦。事实上,即便我将它抱到地上,它也不会醒来。几乎白天看到嘎塔的时候,它都在呼呼大睡;只有在夜晚,它与庭院里的田鼠或者屋顶上栖息的麻雀,玩夜间捉迷藏的游戏。嘎塔不知是谁家的小猫,一个月前它来到阿妈家,大约是贪恋这里舒适的床,或者阿妈温柔的爱抚,便再没有回去。它的肚子里还怀上了孩子,而且再有两个月就要生了。阿妈对它近乎娇宠和放纵,任它在各个房间里自由穿梭,或者在沙发和床上放肆地跳上跳下。
带花花去伊敏河边散步,它明显喜欢上了我,愿意做我忠实的朋友,它不是 ① 地跟在身后,而是 ② 地在前面奔跑带路。大约很少有人专门带它出来闲逛,所以它很兴奋。傍晚的风吹起它很久没有剪过的毛发,使它看上去像一个英勇无畏的战士。它时而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在草地上奔跑,时而冲下小路,在河岸上扬起一路尘土。有时候它还与奶牛嬉戏,知道自己不是它们的对手,刚刚靠近便吓得转身逃掉,但还是 ③ 地在近乎庞然大物一样的奶牛中间,穿梭来去。
我在河边站着拍照的时候,花花终于丢下我,跑下河岸,踩着水花去追鸟。那是一种类似于海鸥的大鸟,它们显然也愿意与花花玩耍,眼看着冲下来,快要被花花捉住了,又一下子冲上天去。这点燃了花花的斗志,连我的呼唤都不管了,竟然冲到水域很深的河里去,试图捉住掠过水面的飞鸟。
这个傍晚花花跑了不下三千米的路程。它从河的这边飞奔到那边,却连鸟儿的羽毛都抓不到一片。我看着都觉得累,它依然没有任何停下来的意思。我担心它水性不佳,会出危险,便唤它回去,它却在我大声的喊叫里偶尔回头瞥上一眼,便又像个任性的孩子,继续与飞鸟们玩耍嬉闹。
我没有办法,只好转身离开,走了一小段路,花花便赶了上来。它的毛发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小路上被它扬起的尘土附着在毛皮上,弄得全身脏兮兮的,有点落魄乞丐的味道。
雪原上的人们信奉上天的力量,同时尊重猫狗这样弱小的生命,人们相信动物虽不能言语,却可以通灵,能够代替人类向苍天传递信息。所以不管它们做过什么,人们都能给予原谅和宽容。就像今天傍晚,我和阿妈、贺什格图、凤霞四个人,好不容易包了一大袋牛肉水饺放到门口冷冻的时候,常来和花花嬉戏的邻家大狗,竟给一口气全吃光了!我顿时觉得郁闷,躺倒在炕上气呼呼地说:我们的辛苦全让狗吃了!阿妈却哈哈笑个不停,好像这是一件给她今年的最后一天,带来莫大乐趣的事。她还猜测说,别看花花跟那狗平时玩得挺开心,它要是知道了这事,肯定得和那厮打一架,因为不经允许,花花从来不吃自家橱柜里的东西。
(选自《绿洲》2023 年第5期)
A.飒爽英姿B.乐此不疲C.亦步亦趋
我在河边站着拍照的时候,花花终于丢下我,跑下河岸,踩着水花去追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