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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因意外失去了右手。炎炎夏日里,他邀我去他的小书屋选书。我原打算穿一件凉爽的短袖汗衫出门的,但临行前我毅然换了一件长袖衫—我忘不掉两年前他在酷暑时节穿一件长袖衫对我说“我今生再也无福穿短袖汗衫了”的悲苦神情,我希望这件长袖衫从我身上蒸出的淋淋汗水能多少减淡一点儿朋友的哀伤和痛楚。
当我出现在小书屋时,朋友热情地迎上来与我握手。两只左手紧紧相握的瞬间,我俩都忍不住看着对方的衣衫大笑起来—朋友居然穿了一件短袖汗衫,朋友说:“我知道你的良苦用心,若是前两年,我还真的特别需要你这样做,但现在不同了…不瞒你说,刚出事的那段时间,我认为自己活不下去了,根本接受不了自己没有右手的现实。我笨拙地穿衣,歪歪扭扭地写字,刮胡子时把脸刮得流血,上厕所也十分地不方便…我哭,我闹,我摔东西,我把脑袋剃得溜光来发泄。后来,我就劝自己:别想那只手了,瞧瞧人家古人多么豁达,满嘴的牙齿都掉光了,却说‘口中无碍,咀嚼愈健’;外国人达克顿曾以为除了双目失明以外他可以忍受生活上的任何打击。在60岁时,他真的双目失明了,他说:‘噢,原来失明也是可以忍受的呀,人可以忍受一切不幸,即使所有器官都丧失知觉,我也能在心灵中继续活着。’慢慢地,我平静下来。我开始穿着短袖汗衫出门,坦然地面对人们异样的目光。我终于明白,我其实有一条初性十足的命,它远比我想象中耐磨得多…”
那一天,我掏空了自己的钱包。我跟自己说:多选一些书吧,这间书屋的书一定富合灵魂之钙。